北风卷地,黄沙漫天。
一支黑甲军队如钢铁洪流般踏过苍茫大地,旌旗猎猎,最前方那面绣着“燕”字的赤色大旗已被战火撕裂数处,却依旧在风中傲然挺立。
队伍最前方的女子银甲裹身,猩红披风在身后翻卷如云,她头盔下的面容沾染了血污与尘土,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如雪原上最锐利的鹰。
“将军,还有三十里便是上京城了!”
副将骑马上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燕翎极目远眺,已经能看见远处巍峨城池的轮廓。
她微微颔首,脸上却无半分喜色。
三月征战,踏破狄戎王庭,斩敌首于马下,解北境百年之患,这是不世之功。
可她心中并无凯旋的欢欣,只有疲惫深入骨髓。
大军行至城外十里亭,忽见官道尽头烟尘滚滚,一队华丽仪仗疾驰而来。
明黄旗帜彰显着来自皇家的威严。
“圣旨到——征北将军燕翎接旨!”
内监尖细的嗓音划破肃穆的空气。
全军戛然止步,动作整齐划一,铁甲铿锵作响,却无一丝杂音。
无数目光聚焦在燕翎身上。
她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臣,燕翎,恭迎圣旨。”
宣旨太监展开明黄卷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意的庄重:“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征北将军燕翎,忠勇兼资,韬略夙成。
今荡平狄虏,克定边陲,功耀千秋,朕心甚慰。
特封为镇国公,赐丹书铁券,享万石俸……”
一连串的封赏从太监口中流出,金银田宅,荣宠已极。
将士们面露喜色,唯有燕翎垂着头,眉心微蹙。
如此厚赏,远超常例,绝非仅仅为了酬功。
果然,太监话音一转,语调变得更为微妙:“……卿既立不世之功,亦当配非常之人。朕闻卿待字闺中,英姿无双,与天子正相匹配。特赐婚于朕,册封为后,择吉日行大婚之礼,入主中宫。钦此——”
旨意宣毕,旷野之上一片死寂,连风似乎都停滞了顷刻。
副将愕然抬头,将士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他们的将军,就要入宫为后了?
燕翎跪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仿佛化作了另一尊披甲的雕像。
银甲下的脊背挺得笔直,指甲却已深深掐入掌心。
原来如此。
用赫赫战功,换一个牢笼,用无边荣宠,折她羽翼。
“燕将军?”太监等不到回应,声音带上一丝催促与不易察觉的威压,“还不快领旨谢恩?此乃陛下天恩,旷古未有之荣宠啊。”
燕翎缓缓抬起头,尘土与血污掩不住她清冽的眸光。
她看着那卷象征无上皇权的明黄绢帛,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臣,不愿。”
三个字,清晰冷澈,如冰珠落地,砸得十里旷野鸦雀无声。
宣旨太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冻裂。
他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身后的仪仗队一阵轻微的骚动,侍卫们的手下意识地按上了腰间的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