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将士更是骇然变色。
副将猛地看向燕翎，眼神充满了惊惧与劝阻。
抗旨不遵，尤其是抗皇家的婚旨，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太监尖细的嗓音陡然拔高，因惊怒而微微颤抖：“燕、燕将军！你方才说什么？杂家没听清！此乃陛下圣意，天恩浩荡，你莫要一时昏聩，自误误人！”
他试图给她一个台阶，声音里带着严厉的警告。
燕翎却依旧跪得笔直，仿佛脚下不是尘土，而是她坚守的阵地。
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比北境的风雪更冷，更坚定：“臣，燕翎，谢陛下厚爱。然臣性情粗鄙，只知舞枪弄棒，行军打仗，实非中宫之选。恐辱没天家，不敢奉诏。请公公回禀陛下，收回成命。”
她重重叩首，额头触及冰冷坚硬的地面。
“你……你……”太监指着她，手指颤抖，气得脸色发白，“燕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抗旨拒婚，这是大不敬之罪！要掉脑袋的！”
气氛瞬间绷紧如弦。
燕翎身后的黑甲军阵中，隐隐传来刀剑与甲胄轻微摩擦的声响，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这些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百战精锐，下意识地因主将的处境而绷紧了神经。
燕翎抬起头，目光扫过自己身后那些伤痕累累、却依旧军容整肃的将士，最后落回太监脸上，语气平淡却暗藏锋芒：“臣只知道，陛下是明君。臣亦相信，陛下不会因臣不愿为后，便否了将士们用血换来的战功，寒了边关十万儿郎的心。”
她将个人的拒婚，与全军将士的功劳捆绑在了一起。
太监顿时语塞，脸色青白交错。
他死死盯着燕翎，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却又被她话中的分量和身后那沉默的钢铁洪流所慑，不敢真正发作。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好！好一个镇国公！杂家这就回宫，将将军的‘肺腑之言’，一字不落地禀告陛下！我们走！”
仪仗队狼狈不堪地调转方向，急匆匆朝着上京城奔回，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直到那抹明黄色彻底消失在官道尽头，副将才猛地冲过来，压低声音急道：“将军！您这是何苦！那是陛下！是天子！您这般当众抗旨，陛下若降罪……”
燕翎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望着上京城的方向，目光幽深：“功高震主，古来皆是如此。陛下此举，意在削权。若我欣然应允，交出兵权，困于深宫，才是真正的任人宰割。”
她转过身，看着一张张担忧而惶恐的面孔，声音提高，带着沙场特有的铿锵：“众将士听令！原地扎营！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擅动！我们，”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等旨意。”
她倒要看看，那位刚刚登基三年、以狠辣手段肃清朝廷、迅速掌控大权的年轻帝王，会如何处置他这位“功高震主”还不肯就范的女将军。
紫宸殿内。
龙涎香在空气中静静缭绕。
年轻的帝王萧衍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立于巨大的舆图前，听着下方宣旨太监战战兢兢、汗出如浆的回禀。
殿内侍立的宫人早已屏息凝神，恨不得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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