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说完,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大殿。
许久,萧衍缓缓转过身。
他生得极其俊美,眉目深邃如墨,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只是那双眼睛,黑沉得不见底,偶尔掠过一丝光芒,却比刀锋更令人胆寒。
“不愿?”他轻声重复,语调平稳,听不出喜怒。
可越是平静,越让地上跪着的太监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是……燕将军她……她确是这般说的……”太监的声音带着哭腔。
萧衍踱步至龙案前,指尖划过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面还摊开着北境传来的捷报。
“性情粗鄙…非中宫之选…恐辱没天家…”他慢慢复述着燕翎的话,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低沉,却让殿内温度骤降。
“她这是在拿全军将士,将朕的军啊。”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那瑟瑟发抖的太监身上:“她真当朕,不敢动她么?”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内侍慌慌张张入内跪倒:“陛下!京城各处突然出现诸多流言,皆言…皆言…”
“言什么?”萧衍语气淡漠。
内侍硬着头皮道:“言陛下忌惮燕将军功高,欲以婚姻之名,夺其兵权,鸟尽弓藏……还有,还有许多百姓聚在朱雀大街,争睹将军风采,称颂其…其功绩……”
萧衍的眸光骤然一沉,眼底翻涌起漆黑的风暴。
好一个燕翎!不仅当众抗旨,竟还敢暗中煽动舆论,以民心军心相胁!
他沉默了片刻,周身的气息却愈发骇人。
就在殿内众人几乎要窒息之时,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如同淬冰:
“传朕旨意。”
“镇国公燕翎,劳苦功高,身体疲损。特许其于京城府邸休养,无诏不得出。其麾下北境军,暂由兵部接管,分散安置京畿大营。”
“另,册后大典筹备事宜,照旧进行。”
太监猛地抬头,惊愕失色。
陛下他……这是要软禁将军,强行夺兵权,却仍要娶她?
萧衍的指尖在龙案上轻轻一点,眼神幽冷,深不见底。
“告诉燕翎,”
“朕的皇后,她愿,得当。”
“不愿。”
“也得当。”
旨意传到城外军营时,夕阳正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色。
传旨的内监换了一人,面色倨傲,声音尖利,将皇帝的口谕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特别是最后那句“愿,得当;不愿,也得当”,咬得极重,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全军哗然。
“卸甲!休养?陛下这是要夺将军的兵权!”
“分散安置?我等岂是任人分割的羔羊!”
“将军!我等誓死追随将军!”
群情激愤,不少将领的手按在了刀柄之上,目光喷火地瞪着前来传旨的官员和护卫他们的御林军。
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大战一触即发。
燕翎抬手,动作不大,却瞬间让所有声音平息下去。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那足以让人万劫不复的旨意与她无关。
她接过那卷明黄的绢帛,指尖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臣,”她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领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