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萧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未着繁复朝服,只一身玄色常服,金线绣着的暗龙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更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目冷峻。
他独自一人,未带任何内侍护卫,仿佛真的只是信步而至。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攫住了窗边的燕翎。
洗去风尘,褪下戎装,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衣裙,墨发轻绾,竟有种不同于沙场的清丽疏离。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带着审视与戒备,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视线。
没有惶恐,没有跪拜,甚至没有一句参见陛下。
萧衍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快得无人能捕捉。
他踱步进门,视线扫过房间,最后落在案上那半块干粮和冷茶上,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似是嘲讽,又似是别的什么。
“国公府的膳食,不合胃口?”他开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听不出情绪,“还是说,国公仍在怀念军中的粗茶淡饭?”
燕翎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语气平淡:“劳陛下挂心。臣习惯而已。”
“习惯?”萧衍走到案边,指尖划过冰冷的茶杯边缘,“有些习惯,该改改了。毕竟,你即将母仪天下。”
他抬眸,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压迫。
“朕的皇后,不能总惦念着行军干粮的味道。”
燕翎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陛下似乎忘了,臣并未应允皇后之位。”
空气瞬间凝滞。
萧衍的黑眸眯起,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危险。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几乎将燕翎完全笼罩。
两人距离极近,燕翎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深处翻涌的墨色,以及那墨色之下隐藏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什么东西。
“燕翎,”他念她的名字,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冷的警告,“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朕给了你荣耀,给了你尊宠,你当众抗旨,朕未曾立刻治你的罪,只是让你在此静思己过。你莫要以为,朕真的不敢动你,或者……”他话音一顿,视线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她的脖颈,“动你在意的人。”
他在用北境军威胁她。
燕翎的脊背骤然绷紧,指甲更深地掐入掌心,但脸上依旧波澜不惊:“陛下是明君,赏罚分明。将士们浴血奋战,有功于社稷,若因臣一人之过而受牵连,恐天下人非议,寒了忠臣良将之心。”
又是这一套,用天下舆论,用军心民心来回击他。
萧衍盯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淡,却未达眼底,反而更添了几分戾气。
“好,很好。燕将军果然伶牙俐齿,懂得如何让朕投鼠忌器。”
他猛地伸手,并非触碰她,而是拿起了案上那半块干粮,在指尖捻了捻,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残忍。
“但朕想知道,”他抬起眼,黑眸死死锁住她,“若朕不惜代价,就是要折断你的翅膀,你这般硬扛,又能护得住多少人?又能撑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