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萧挽宁将最后一招剑法收势，剑尖垂地。寒光映着烛火，在地面划出一道细长的痕。她望着那道痕，仿佛看到了霍沉渊写在密信上的"等你"二字。

寝殿外传来脚步声，靴底碾雪的声响格外清晰。门轴轻响，尉迟临渊提着披风走进来，发冠未束，几缕黑发垂在肩头。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一进门便扑在萧挽宁脸上。

"公主今夜练剑格外狠厉。"尉迟临渊脱下披风，搭在椅背上。他的手指在木椅扶手上轻轻叩了两下。

萧挽宁将剑收回鞘中："北戎寒冬难熬。"她转身走向妆台，故意将衣襟敞开半边，露出锁骨上那道红痕。那是霍沉渊送她避毒护腕时留下的印记。

尉迟临渊盯着那道红痕看了许久，忽然伸手去碰。萧挽宁本能地向后躲，却被他抓住手腕。他掌心滚烫，力道却不重。

"这疤……疼吗？"

萧挽宁摇头，挣开他的手。铜镜里映出两人交错的身影，像两条纠缠的青蛇。

尉迟临渊低笑一声："公主的心，也像这疤一样，永远留在南昭了？"

萧挽宁没有回答。她拿起梳子慢慢梳理长发，发丝滑过指间，像一匹黑色绸缎。窗外风雪更急了，檐角积雪簌簌而落。

三更梆子响起时，萧挽宁吹灭了烛火。黑暗中，她换上粗布斗篷，将匕首藏入袖中。案几上放着一封诀别信，墨迹未干："我心属南昭，不归北戎。"

暗门处，黑衣人牵着马在等她。这是霍沉渊安插在北戎的眼线，曾救过她两次性命。他朝她点点头，示意跟上。

萧挽宁最后一次回望寝殿方向。那里有她三天前穿过的嫁衣，有尉迟临渊送她的珍珠帘，还有昨夜那支插在发间的金钗。

脚步声在宫墙上回荡。萧挽宁翻过矮墙时，靴底踩碎一片薄冰，发出细微的脆响。巡逻侍卫猛地回头，正好看见一个黑影掠过屋脊。

铜锣声骤然炸响。

尉迟临渊从榻上惊起，抓起放在床头的佩剑就冲出门。赤足踏在雪地上，寒意直钻骨髓。他看见宫墙角那道晃动的人影，眼眶瞬间发烫。

"你真要投他而去？"

萧挽宁没有回头。她翻身上马，缰绳一抖，战马嘶鸣着冲入夜色。黑衣人引开追兵，另几名同伙在前方开路。

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擦过萧挽宁肩头。血珠溅在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她咬紧牙关，策马奔向密林深处。

风雪漫天，遮住了身后追赶的身影。萧挽宁想起霍沉渊教她骑射时说的话："握紧缰绳，别回头看。我会接你回去。"

泪水未落便已结冰，睫毛挂着晶莹的冰珠。她紧紧攥住护腕残片，掌心渗出血珠，滴在马鬃上。

尉迟临渊追到林边时，雪地上只剩下一串马蹄印。他弯腰拾起地上一片染血的布条，贴在胸口。铠甲早已结满冰霜，却掩不住眼角滑落的泪。

"若他负你，我仍在此。"

远处传来追兵返回的马蹄声。尉迟临渊站在原地，任凭风雪打在脸上。他忽然想起初见萧挽宁那天，她也是这样决绝地转身离去。

晨光刺破云层时，霍沉渊军中斥候发现了女子身影。

"将军！营外发现一名女子，似是从北戎方向而来！"

霍沉渊手中的地图落在地上。风卷起帐帘，透进第一缕阳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