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风雪呼啸,仿佛回应他的怒吼。
营帐里,炭火渐渐熄灭。霍沉渊重新坐回床边,依旧握着萧挽宁的手。
她手指无意识地抓扯被褥,像是梦到了什么。睫毛颤动,沾着的药末簌簌落下。
霍沉渊轻轻拂去她颊边碎发,指尖扫过她耳垂——那枚玉坠还在,是去年除夕夜他亲手给她戴上的。
“醒醒。”他轻声说,“该喝药了。”
萧挽宁睫毛轻颤,嘴唇翕动。霍沉渊将汤匙凑近她唇边,温热的药汁缓缓流入她口中。
忽然,她呛咳起来。
霍沉渊慌忙侧她脸庞,指腹蹭去她唇角药渍。他虎口青筋暴起,又慢慢松开。
“又要……出兵了?”她终于睁眼,声音沙哑。
霍沉渊喉结滚动:“这次……不让你走了。”
萧挽宁目光游移,瞥见案头的出征令,指尖在锦被下蜷缩成拳。
“你别去。让我回去吧……”她忽然说。
霍沉渊擦拭长枪的动作停滞,铁器映出冷硬侧脸。炭灰飘落他肩甲,被震颤的肌肉抖落。
“北戎……非你敌手。我再见你一面,已了我心愿……”萧挽宁挣扎着坐起,“若为我……”
话未完,遭他打断:“让我亲手斩断枷锁!”
她猛地抓住他护心镜系带:“若你……不归?可想过……谁等你?”
霍沉渊指节捏得咔作响,却不敢伤她分毫。他低吼:“你说过要带我回家,你既已归来,现在轮到我了…”
萧挽宁泪水晕开睫毛:“可你……不归。”
霍沉渊忽然俯身,额头抵她额,如少年时较劲模样。他记得那时他们常这样碰头,她说他是傻子,他说她是疯丫头。
“等我。”他哑声道,“带你真回家。”
萧挽宁牙齿咬住丝绳,终于扯断玉坠。她将冰冷玉石塞进他掌心,指尖划过他虎口旧疤。
那是幼年替她挡剑留下的。
霍沉渊平生第一次握不住武器的手。
萧挽宁闭上眼,睫毛凝霜。她听见铠甲清脆声响,看见他背影渐融于雪光。
出征号角穿透风雪响起。
霍沉渊站在帐外,盔甲反光刺破晨雾。战马焦躁踏雪,他抚鬃呢喃:“再努力些。”
他回望营帐,瞥见帘角闪过素色衣袂。
营帐里,萧挽宁将脸埋进尚存他体温的被褥。泪珠坠地冻结成冰,碾碎时发出细碎呜咽。
一缕青丝落在枕边玉坠上。
雪地上千军万马阴影压向帐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