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九月的清晨还带着夏末的余温，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光影。
钱笙单肩挎着书包，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英语听力，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帝都附中走去。校门口“欢迎新同学”的横幅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三五成群的学生笑着聊着暑假见闻。
“笙笙！”
清脆的喊声从身后传来，钱笙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闺蜜赵小晓。她摘下一只耳机，转身就看见短发女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差点迟到，”赵小晓喘着气，挽住钱笙的胳膊，“听说今天有转校生来我们班，还是从国际学校转来的。”
钱笙兴趣缺缺地“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瞥了一眼。锁屏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来自备注为“江”的联系人。
【江：昨晚复习到太晚，差点睡过头。第一天开学，加油。】
她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指尖轻快地回复。
【笙：你也加油。晚上聊。】
“又跟你那个网友聊天？”赵小晓凑过来想看，钱笙迅速锁屏，“神神秘秘的，都聊了大半年了，还不打算面基？”
“顺其自然。”钱笙轻描淡写地带过，将手机放回口袋。
她与“江”是在一个学习论坛上认识的，因为讨论一道物理题的解法而相识。半年来，他们从学术讨论延伸到分享日常生活，逐渐形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们都知道对方在帝都，同是高三生，却从未交换过真实姓名和照片，保持着某种心照不宣的距离感。
这也是钱笙想要的——一段不掺杂现实因素的纯粹关系。
上课铃响前两分钟，她们踩着点进了高三（一）班教室。班主任李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身旁是个身材高挑的男生。
教室里窃窃私语，尤其是女生们，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飘向讲台。
钱笙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怔。
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色校服衬衫，却衬得肩宽腿长。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透着一种慵懒而自信的气质。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眼睛，看人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
“安静一下，”李老师敲了敲讲台，“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新转到我们班的同学，白江屿。”
白江屿向前一步，声音清朗：“大家好，我是白江屿，之前在国际部读书。很高兴能加入一班，未来一年请多指教。”
他的目光扫过全班，在经过钱笙时几乎没有停留，却让她莫名感到一丝不自在。
“白同学就坐...”李老师环视教室，最终指向钱笙旁边的空位，“钱笙那里吧，她是我们班学习委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白江屿点头，朝着钱笙的方向走来。他在她身旁坐下，淡淡的雪松清香随之飘来。
“你好，同桌。”他侧头看她，眼角微弯。
钱笙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把注意力放回课本上。她能感觉到身旁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
第一节课是数学，老师讲的内容钱笙早已预习过，她一边记笔记，一边有些心不在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她悄悄看了一眼。
【江：新班级怎么样？我换了个新环境，有点不习惯。】
钱笙瞥了一眼身旁的白江屿，他正专注地看着黑板，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
【笙：我们班也来了个转校生，就坐我旁边。】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她似乎听到身旁传来一声极轻的笑。转头看去，白江屿依然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仿佛那只是她的错觉。
【江：巧了。那你喜欢新同桌吗？】
钱微微蹙眉，今天“江”的问题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些个人化的问题。
【笙：才刚认识。不过看起来挺受欢迎的，班上女生都在看他。】
这次她确定听到了轻微的咳嗽声，来自她的新同桌。
“没事吧？”她下意识问。
白江屿摆摆手，眼角似乎带着笑：“没事，呛了一下。”
下课铃响，钱笙正准备去接水，却被白江屿叫住。
“钱同学，”他递过来一个笔记本，“这里记的公式，能帮我解释一下吗？老师的讲法和我之前学的不太一样。”
钱笙有些意外，接过本子。上面的字迹劲瘦有力，条理清晰，甚至比她记的还要详细。
她讲解时，白江屿侧身面向她，听得十分专注。他偶尔提问，都切中要害，显示出极好的数学基础。
“你其实都懂吧？”讲完后，钱笙忍不住问。
白江屿笑了笑：“只是想确认一下理解是否正确。你很会讲题，思路清晰。”
钱笙不知为何脸上有点发热：“谢谢。”
一整天，白江屿都以各种理由与她交流，从借笔记到讨论课题，自然得让人无法拒绝。而与此同时，手机那头的“江”也异常活跃。
【江：和新同桌相处得怎么样？】
钱笙看着消息，又瞥了一眼身旁正低头做题的白江屿，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笙：很奇怪，他好像一直在找机会跟我说话。】
【江：也许他对你有好感？】
【笙：不可能。他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受欢迎的人，怎么会对我这种书呆子感兴趣。】
【江：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钱笙看着这条消息，一时不知如何回复。正当她犹豫时，白江屿突然开口：“钱同学，周末有空吗？有几个物理问题想讨论一下，李老师说你是班上最好的。”
她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赵小晓就从后面蹦过来：“笙笙，走吧，社团时间到了！”
钱笙如释重负，匆忙收拾书包：“再说吧，我先走了。”
白江屿点头，看着她几乎是逃离教室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放学路上，赵小晓喋喋不休：“白江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一天都围着你转。”
“他只是新来，需要帮助而已。”钱笙摇头，心里却有些乱。
回到家，她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上“江”发来的新消息。
【江：所以，周末愿意和你新同桌讨论问题吗？】
钱笙叹了口气，回复道：
【笙：还不知道怎么回复。其实我周末通常都和网友学习讨论，已经习惯了那种模式。】
片刻后，对方回复：
【江：也许你该给现实一个机会。毕竟，网络上的人可能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
这条消息让钱笙微微蹙眉。“江”从未如此直接地评论过她的现实生活选择。她犹豫着如何回复，另一条消息又跳出来：
【江：抱歉，我越界了。只是觉得你值得真实的美好。】
【笙：没关系。其实我也想过现实中的可能性，只是...】
她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与“江”的交流一直是她放松的精神领地，如今这片领地似乎也在被现实侵蚀。
最终，她只回复了一句：
【笙：明天还要早自习，先睡了。晚安。】
对方很快回复：
【江：晚安，笙。】
看着那个“笙”字，钱笙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虽然对方偶尔也会这样称呼她，但今晚这个字眼格外令人心慌。
她放下手机，走到窗边看向外面。对面那栋空置已久的公寓亮起了灯，隐约可见搬家公司的人正在忙碌。
新邻居要来了吗？她想着，拉上窗帘，将纷乱的思绪隔绝在外。
一墙之隔，白江屿站在新卧室的窗前，看着对面楼那个刚刚拉上窗帘的房间，手机上显示着与钱笙的聊天界面。
“终于找到你了，笙。”他轻声自语，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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