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在议事殿里坐立难安,秋季祭祀的章程才念到一半,王奕的目光就第三次飘向殿外——往常这个时辰,周诗雨总会攥着块蜜饯,偷偷绕到殿外的廊柱后,冲自己挤眉弄眼地摆手,可今天廊下空荡荡的,连风都带着几分冷清。
“诸位长老,祭祀的流程先议到这,细节我会让老宋整理成文书,明日再逐条敲定。”王奕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慌乱,话音刚落就起身,案上那盒特意给周诗雨留的桂花糖糕还带着余温,王奕顺手抓在手里,几乎是小跑着往寝殿赶。
刚到寝殿门口,她就愣住了——院子里的月季开得正好,花瓣上的微光露水还没散,可本该蹲在花前拨弄花瓣的身影,却连个衣角都没看见。“粥粥?周诗雨?”王奕喊了两声,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打转,只有风吹过荧光草的“沙沙”声回应她。王奕快步冲进寝殿,软榻上的软垫摆得整整齐齐,窗边的小零食碟里还剩半块红豆酥,可那个总爱窝在这里等她的人,不见了。
“来人!”王奕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急意,“立刻传令下去,所有侍卫、侍从分散寻找周小姐,她不在寝殿,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侍卫们立刻四散开来,王奕自己也提着裙摆往院外跑。记得周诗雨说过喜欢忘川边的萤火草,曾拉着自己的手说想在傍晚看草叶发光;记得周诗雨好奇冥界的石灯笼,曾蹲在路边研究灯芯里的微光;甚至跑回了之前和周诗雨一起分吃杏仁酪的小亭,可哪里都空无一人。
“鬼王!找到了!在西侧花池边!”远处传来侍卫的呼喊,王奕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王奕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鞋尖蹭到石板路都浑然不觉。
离着还有几步远,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就撞进眼里——周诗雨躺在地上,怀里的抱枕滚到一旁,上面沾了草屑和泥土,肩膀微微耸起,衣料上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属于冥界寒系法术的黑痕。“粥粥!”王奕扑过去,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周诗雨抱进怀里。
触手一片冰凉,周诗雨的眼睛闭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垂着,脸色白得像宣纸,嘴唇泛着青紫色,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要贴到鼻尖才能感觉到。王奕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周诗雨的肩膀,周诗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眉头微蹙,却始终没睁开眼。王奕的目光扫过地面,很快就注意到草叶上沾着的、林末常用的冷香气息——那是只有冥界贵族才能用的熏香,再加上那熟悉的法术残留,是林末!一定是她伤了粥粥!
“传冥界医官!用最快的速度!”王奕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又透着刺骨的狠厉。王奕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周诗雨靠在自己怀里更舒服些,然后伸手拢了拢周诗雨散乱的头发,指尖擦过苍白的脸颊,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粥粥,别怕,我来了,我带你回去,马上就好。”
王奕抱着周诗雨快步往寝殿走,怀里的人很轻,可王奕却觉得每一步都踏得无比沉重。路过殿外的石灯笼时,王奕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忍不住在额间轻轻吻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再等等,粥粥,医官很快就到,你别睡,好不好?”
医官来得飞快,带着药箱跪在床边,诊脉、查看伤口,动作不敢有丝毫怠慢。“鬼王,周小姐是中了寒系法术,寒气侵入肌理,导致气血郁结,所以才会昏迷。幸好法术力度不算极强,没伤及心脉,只要及时服下凝神丹,再敷上驱寒药膏,后续好生静养,应当无性命之忧。”医官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瓷瓶,倒出一粒暗红色的丹药。
王奕立刻接过丹药,又端过温水,小心翼翼地撬开周诗雨的嘴唇,把丹药送进去,再一点点喂周诗雨喝水。看着丹药咽下去,王奕才松了口气,却又立刻绷紧神经,盯着医官给周诗雨敷药——药膏是温热的,敷在伤口上时,周诗雨的身体又颤了一下,王奕赶紧伸手握住手,轻声哄着:“不疼了,粥粥,敷了药就不疼了,我在呢。”
等医官处理好一切,躬身退下后,王奕立刻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老宋,眼神冷得像冰:“老宋,带一队精锐侍卫,去林府把林末抓起来,关进冥界大牢最深处的囚室。记住,不许伤她性命,但也别让她好过——她怎么伤的粥粥,你们就怎么还回去,只是别弄出太明显的伤,我要亲自审她。”
“是,属下这就去办。”老宋看着王奕眼底的怒火,不敢耽搁,立刻领命而去。
寝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王奕和昏迷的周诗雨。王奕坐在床边,把周诗雨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用体温一点点暖着冰凉的指尖。“粥粥,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留你一个人,不该让别人有机会伤害你,“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给你带了桂花糖糕,还是你喜欢的那家,甜而不腻,还有杏仁酪,我特意让铺子多加了杏仁碎,你不是一直想尝尝吗?”
王奕就这样守在床边,寸步不离。每隔一会儿,就会伸手探探周诗雨的体温,看看周诗雨的呼吸是否平稳;偶尔会拿起旁边的梳子,轻轻梳理散乱的头发,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实在忍不住时,就会俯身,把脸贴在周诗雨的颈窝,感受着周诗雨微弱的呼吸,一遍遍轻声呢喃:“粥粥,醒醒,我好想你,你别睡了,看看我好不好?”
中途,侍从端来饭菜,只匆匆扒了两口就放下了——没有周诗雨在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这个好吃”“那个有点咸”,再可口的饭菜也没了味道。王奕把那盒桂花糖糕放在床头,时不时拿起来闻闻,仿佛这样就能离周诗雨的愿望近一点。
夜深了,寝殿里只点了一盏小灯,昏黄的光映在周诗雨的脸上。王奕握着手,把下巴抵在周诗雨的手背上,轻声说起他们的小事:“粥粥,你还记得吗?上次我们在忘川边看萤火草,你说草叶上的光像星星掉下来了,我当时吻了你,你还害羞地躲到我身后,说我不正经。还有那次,我处理公务到深夜,你偷偷煮了甜汤给我,结果自己先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糖渍,我偷偷拍了下来,想等你醒了逗你,可你到现在都没给我机会……”
说着说着,王奕的声音就低了下去,眼眶也红了。王奕带着深深的依赖:“粥粥,我错了,以后我去哪都带着你,再也不把你一个人留下了。你醒过来,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只要你醒过来,好不好?”
可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眉头也舒展了一点。王奕轻轻抚摸着周诗雨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执着:“没关系,我等你,多久都等。你不醒,我就一直守着你,守到你睁开眼睛,笑着叫我‘一一’,守到你和我一起吃桂花糖糕,一起去看萤火草为止。”
王奕就这样坐着,握着周诗雨的手,一夜未眠。窗外的天色从漆黑到泛白,再到亮起微光,王奕的目光始终落在床上的人身上,从未离开。偶尔有风吹进殿内,掀起窗帘的一角,王奕会立刻伸手把周诗雨的被子掖紧,生怕周诗雨着凉。
第二天清晨,老宋来汇报,说林末已经被关进大牢,期间还试图反抗,被侍卫按在地上,已经老实了。“鬼王,要现在提审吗?”
王奕看了眼床上依旧昏迷的周诗雨,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不用,等周周醒了再说。周周不醒,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
老宋退下后,寝殿又恢复了安静。王奕俯身,在周诗雨的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轻声说:“粥粥,我在呢,一直都在。你慢慢来,我等你。”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而安静。王奕就这样守着,守着她的心尖人,守着那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一辈子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