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奴隶营地笼罩在灰蓝色的薄雾里。
卡卡瓦夏被铁链拖进帐篷时,奴隶主正懒散地倚在一堆兽皮垫子上,用一把小刀削着苹果皮。
削下的果皮连成一条完美的螺旋,垂落在镀金的托盘里。
"啊,三十五号。"奴隶主头也不抬地说,刀尖轻轻挑起一截果皮,"听说你自称是'母神赐福的孩子'?"
帐篷里弥漫着苹果的清香和某种昂贵的熏香。卡卡瓦夏的膝盖陷进厚实的地毯,手腕上的铁链在寂静中发出细微的声响。
奴隶主终于抬眼看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盛满无聊的好奇,就像在看笼子里的一只稀有的鸟。
"我要和你赌一局。"卡卡瓦夏说。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奴隶主削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
刀尖上的果皮断了。
奴隶主突然笑起来,随手把苹果扔给侍从。
"有意思。"他擦了擦手,"一个明天就要死的奴隶,要和我赌什么?"
帐篷外传来铁笼关闭的闷响,三十四个奴隶被赶进迷宫的脚步声像沉闷的鼓点。
卡卡瓦夏注视着奴隶主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那双手保养得很好,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滑,一枚红宝石戒指在食指上闪着暗光。
"三十枚塔安巴。"卡卡瓦夏说,"赌我能活着走出迷宫。"
奴隶主挑了挑眉,从身旁的钱袋里倒出一把铜币。
他慢条斯理地数出三十枚,在矮几上一字排开,像是在玩某种单人游戏。
"你知道这些能买什么吗?"他随手弹起一枚铜币,"能买三桶劣质酒,或者一个更听话的奴隶。"
铜币落在卡卡瓦夏面前的地毯上,无声地陷进绒毛里。
"我是埃维金人。"卡卡瓦夏没有去捡那枚铜币,"我们生来就懂得赌局的真谛。"
奴隶主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他脸上。
那双紫色与蓝色渐变的眼睛在煤油灯下显得格外深邃,像是藏着整个星空的秘密。
奴隶主突然倾身向前,红宝石戒指在灯光下划出一道血色的弧线。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我昨天刚输了一场赌局。"
他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损失了五百塔安巴。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卡卡瓦夏沉默地看着他。
"我在想晚餐该吃什么。"奴隶主笑着说,苹果的汁水沾在他的嘴角,"五百塔安巴,不过是一顿饭钱。"
帐篷外传来第一声惨叫,短促而尖锐,像是什么小动物被踩碎了喉咙。
奴隶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三十枚铜币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他随手将一枚铜币弹向卡卡瓦夏,"但对你来说,这是你全部的价值。"
铜币落在卡卡瓦夏的膝盖上,"所以,好啊,我赌了。"
卡卡瓦夏拾起那枚铜币。铜币边缘有些磨损,但星际和平公司的徽记依然清晰可辨。
他将铜币握在手心,感受着金属被体温慢慢焐热的过程。
"带他去吧。"奴隶主已经重新靠回垫子上,拿起另一个苹果开始削皮,"记得把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完整地挖出来,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守卫粗暴地拽起铁链时,卡卡瓦夏最后看了一眼帐篷。
奴隶主正专注地削着苹果皮,长长的果皮垂落下来,像一条被斩断的蛇。
帐篷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雾气,照在卡卡瓦夏手中的铜币上——那上面不知何时沾了一滴血,在阳光下像一颗小小的红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