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直到到了医务室两人的氛围仍是无比尴尬，顾以铭看着差点顺拐的林宛今终于不动了。

医务室向来是轮班制，里面温柔的女医生姓赵。今天轮休，另一个男医生姓孙，如今正在忙着配药。

孙医生大概是看见了他们，“哎，小顾啊，这次又是来拿药的吗？”

什么鬼？他也生病了。活蹦乱跳的看不出来啊。林宛今瞟了一眼。

“不是，我带我同桌来看病。”

孙医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林宛今总觉得这眼神有点眼熟。

“这样啊，你们先去那边坐着吧，我马上过来。”

两人在一旁坐下。

孙医生不一会儿便赶来了，开口问道:“小同学，你哪儿不舒服？”

“我……脑袋晕。”

“脑袋晕？”孙医生带着疑惑拿出了电子测温计对着他前额滴了一下。显示屏显示38℃，现在发烧了。

顾以铭亲眼瞧见了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传染的。毕竟他自己今天有点感冒，但不至于把他的同桌弄成发烧啊，难不成真是数学题惹的？

“我给你开了点药，多注意身体，不要强撑着上课。”孙医生把药递给他。

林宛今谢过后拿起药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医务室，似乎忘了一件事，他想不起来了，脑袋嗡嗡的，只想快点回去，趴回桌上睡觉。

顾以铭在里面注视着他，哭笑不得，随即走向柜台口说道:“他的钱我垫了。”

又在门口瞟了几眼，发现人没走远还能追上。

他付完钱便跑了，也不管后面的孙医生大喊着要给他零钱，而那两个身影已经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孙医生收回刚拿出的零钱，“这小子，算了，下次让赵医生给他吧，反正他会再来的。”

沥青路上留着今早的积雨，半边太阳影在灰蒙蒙的阴云后边，射下最后一丝光线。孙医生把那钱额外拎出来，用纸包上，在封面外写上“给顾以铭的零钱。”

最后一丝太阳光也隐匿在乌云之下，他叹息一声，“又要下雨了。”

阴雨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笼罩了整个南江三中，潮湿的空气似乎让人窒息。

还好学校有亭㾿，不然这会儿他俩就会变成落汤鸡。

这节课几乎就要接近尾声，可两人还是不急不慢地驻留在亭廊。

对于顾以铭来说无所谓，自己除了英语阅读题差点其他的都还好，林宛今更不用说了。

想想林宛今刚刚一脸迷惑地往操场上冲，就知道他绝对病的不轻。

偏生这家伙在他提问时又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让顾以铭哭笑不得。

“你去哪儿？”

“我要回家。”

几分钟前的顾以铭看向四周是树的操场，校门在反方向。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和回家有什么关系。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家，我家在地球上啊，你家不在地球上吗？”

顾以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没见过发烧把脑子烧坏的，而他这次怀疑这家伙真的把脑袋烧坏了。

他掏出手机给安婧打电话。

南江三中有一条校规是凡重点班的同学都可以带手机，但他也仅限于查阅资料。南江三中的教导主任姓徐，叫徐秋明，曾经是南江一中重点班班主任，现在教他们班生物，据说在一中教完五届后就来三中了。同学们问他为什么来这里教书？徐秋明思考两秒，“因为那里的学生太优秀了，没有参与感。”

其实不过是个玩笑话，这话一传入一中校长耳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死抓纪律。

如今徐秋明举着伞向这边走来。顾以铭快速向安婧请完假便挂断了电话。

徐主任倒不像是别的学校的魔头，他四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着一副书生意气的模样，却也正是这一股浑然无尘的亲切感，让人不免对他有股敬意。

“徐主任好。”顾以铭快速捂住林宛今的嘴，防止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林宛今被捂着嘴，仍不老实，他口齿不清地嘟囔几句。

“他发烧了？”徐主任开口道。

“是的。”

老徐顺手递出他手上的东西，那是把雨伞，顾以铭接了下来。

“你也发烧了，你们班安老师看你们那么久没去上课。又看见下这么大的雨。所以推断你们应该是被困在哪个地方了。托我来找一找她优秀的学生们，顺便送你们一程。”

顾以铭这下听懂了，但他现在也有点发烧，关注点便开始奇奇怪怪起来，“你和安老师……？”

“哎，还是被你知道了，我们两个已经结婚快5年了。别愣着了，送完你们我还要给你们安老师交差。”

顾以铭拉着林宛今上了徐秋明的车。

林宛今坐在车上，靠着车窗，由于一路上颠颠簸簸，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

头愈加痛。他换了个姿势，头靠向后面的垫子，眼睛不经意间瞟向了一旁的顾以铭。这家伙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眼睛，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林宛今不知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竟会去看一个人的侧脸。

少年人侧脸勾勒出好看的轮廓，鼻梁挺直，眼前被雨打湿的头发微微垂下，几乎快要遮住眼睛。他薄唇轻泯，优越的下颚线清晰可见。他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原来他也会熬夜吗？

再往下……

他别过了脸，不愿再多想。

雨势渐渐浩大，在车子的一路颠簸中，他带着一堆心绪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