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副本:镜像深渊
传送的震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像是被塞进滚筒洗衣机里搅了十分钟。张桂源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手本能地去抓陈奕恒,却抓了个空——对方正蹲在地上,指尖戳着脚边的水洼,水面映出的脸在笑,眼尾的痣却泛着青黑,像水墨画晕开的污痕。
“发什么呆?”张桂源拽起他,掌心触到对方后颈的皮肤,烫得像揣了个小火炉。陈奕恒仰头看他,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往自己这边拽,嘴唇擦着他的喉结往下滑,声音黏糊糊的:“张桂源,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困在这里?”
左奇函的咳嗽声打断了这场暧昧。他正扶着杨博文站稳,对方的脸色白得像张纸,指尖夹着的烟不知何时点燃了,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烫到手指也没反应。“看那边。”杨博文的声音很沉,烟蒂往地上一扔,火星溅起的瞬间,四周的黑暗突然退去,露出片镜子组成的森林。
每面镜子里都映着个模糊的影子,有的像人,有的像扭曲的虫,最粗的那面镜柱上,用鲜血写着行字:【欢迎来到镜像深渊,这里是所有副本的终点,也是起点】。
大广播的声音从镜子里渗出来,带着玻璃破碎的脆响:
【终极副本开启:找到“镜中神”。】
【任务提示:神在每个人的倒影里,也在每个人的执念里。】
【特别警告:副本死亡率100%,除“被选中者”外。】
“被选中者?”左奇函嗤笑一声,拳头捏得咯咯响,“又是哪个孙子搞的鬼?”他话音刚落,面前的镜子突然炸开,碎片里涌出团黑雾,化作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影子,只是手里多了把斧头,斧刃上沾着的血滴在地上,瞬间长出簇黑色的花。
“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杨博文往张桂源身边退了半步,指尖不知何时多了把手术刀——和疗养院那把一模一样,“这些影子,是我们在副本里杀过的所有东西的集合体。”
陈奕恒突然笑了,他往镜子森林深处走,蓝火在指尖跳得欢快:“杀过的东西?那我可有的忙了。”他路过一面镜子时,里面的影子突然对着他鞠躬,像在朝拜。张桂源的目光扫过那面镜,发现镜面上刻着个极小的“恒”字,被无数道划痕覆盖,像被人反复抚摸过。
影子的攻击比想象中更狠。左奇函的影子斧头挥得又快又准,专往他旧伤的位置砍,逼得他连连后退,后背撞在镜柱上,玻璃碎片扎进肉里,血顺着脊柱往下淌,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左奇函!”杨博文的声音发颤,他扔出手术刀,精准地钉在影子的手腕上,黑血喷溅而出,在镜子上烫出滋滋作响的洞。影子嘶吼着转身,斧头劈向杨博文的面门,却在离他三寸的地方停住——杨博文的影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指尖抵着影子的后心,眼神冷得像冰。
“有意思。”左奇函喘着气笑了,他抓住自己影子的斧头柄,往反方向拧,骨头断裂的脆响在镜子森林里回荡,“连影子都知道护着你,杨博文,你到底给它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杨博文没理他,只是盯着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在指尖夹着支烟,吞云吐雾的样子熟练得不像话。“你不是我。”杨博文的声音很轻,带着种宣判的意味,“我不会抽烟。”
影子突然笑了,笑声和他本人的音色分毫不差:“你只是不敢承认。”它往地上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左奇函的血洼里,映出张扭曲的脸——是左奇函的哥哥,正对着他们笑,眼角的痣在火光里泛着红。
左奇函的眼睛瞬间红了,他扑过去想砸碎那面镜子,却被张桂源拽住:“别冲动,这是陷阱。”张桂源的声音很沉,他往陈奕恒那边瞥了眼,对方正蹲在一面碎镜前,用手指蘸着黑血在地上画画,画的是个诡异的符号,和焚心炉里的灭火符有七分像。
“画什么呢?”张桂源走过去,踢了踢他的鞋跟。陈奕恒抬头,嘴角沾着黑血,像只偷喝了墨汁的猫:“画个结界,不然等会儿影子军团来了,我们可就成肉酱了。”他往张桂源手心塞了块碎镜,“拿着,能照出影子的弱点。”
张桂源捏着碎镜,镜面映出的自己眼尾多了颗痣,像被陈奕恒的痣染了色。他突然想起跳楼那天,口袋里的半块镜子也是这样,映出个模糊的身影,眼尾有颗会发光的痣。“陈奕恒。”他的声音发哑,“那天在天台……”
“那天你差点砸到我。”陈奕恒打断他,指尖的蓝火突然窜高,照亮头顶的镜穹——那里布满了人脸,全是他们在副本里见过的NPC,此刻正齐齐往下看,眼睛的位置嵌着玻璃珠,反射出诡异的光。“别分心,张桂源。”他的声音突然冷了,“镜中神要出来了。”
镜穹突然裂开,无数只手从裂缝里伸出来,抓向他们的脚踝。左奇函拽着杨博文往结界里退,却发现杨博文的影子不知何时站在结界外,对着他们摇了摇手里的钥匙——是双生井里的那把铜钥匙,上面缠着的红绳已经发黑,像浸过血。
“想进去?”杨博文的影子笑了,它把钥匙往地上一扔,黑血瞬间从地下涌出来,将钥匙吞没,“先回答我个问题:你爱左奇函,还是爱他哥哥?”
杨博文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下意识看向左奇函,对方的拳头捏得咯咯响,眼底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我……”杨博文的声音发颤,却被左奇函按住肩膀,“别回答它,杨博文。”左奇函的声音很沉,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你爱谁,现在你是我的。”
他突然吻住杨博文,动作又狠又急,舌尖撬开对方的牙关,带着血腥味的吻在影子们的嘶吼声里格外清晰。杨博文的挣扎很快变成回应,手抓着左奇函的后背,指节泛白,像要在他身上留下永远的印记。
张桂源的目光扫过结界外的影子,突然发现它们的动作慢了半拍,像被按下了慢放键。“陈奕恒,它们怕这个。”他指着拥吻的两人,声音里带着点惊讶。陈奕恒笑了,他往张桂源怀里钻,指尖的蓝火在结界边缘画圈:“爱能破万法,没听过吗?”
他突然抬头吻住张桂源,这次的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张桂源,记住了。”陈奕恒的声音很轻,带着薄荷糖的甜味,“就算我骗了你,也别恨我。”
话音刚落,镜穹的裂缝突然扩大,露出张巨大的脸——是陈奕恒的脸,却在眼角没有痣,眼神冷得像万年不化的冰。大广播的声音从那张嘴里传出来,带着震耳欲聋的回响:
【镜中神已觉醒,终极审判开始。】
【所有玩家,说出你们最深的执念。】
左奇函的执念最先被喊出来,像道惊雷炸在镜子森林里:“我要杨博文永远属于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杨博文的执念紧随其后,轻得像叹息:“我想知道……当年推左奇函哥哥下井的,到底是不是我。”
张桂源的执念被喊出来时,他正死死盯着镜穹上的脸:“我想知道,救我的人到底是谁。”
最后轮到陈奕恒,镜子森林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影子都对着他鞠躬,像在等待神谕。陈奕恒笑了,他往张桂源手里塞了块碎镜,镜面映出的他眼尾有痣,笑得像个小太阳:“我的执念啊……”
他的声音突然变了,冷得像镜穹上那张脸:“我想让所有人都记着我,哪怕恨我一辈子。”
结界突然炸开,蓝火在镜子森林里蔓延,烧得影子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张桂源捏着那块碎镜,看着陈奕恒的身影在火里越来越模糊,突然明白所有的暗示——焚心炉里的红泪,默片剧院的胶片,双生井的钥匙,全都是陈奕恒留下的线索。
他是诡异,是副本的创造者,是藏在幕后的终极大boss。
可那又怎样?张桂源笑了,他往火里冲,手里的碎镜突然发出刺眼的光,照亮陈奕恒转身的瞬间——对方的后颈有块烙印,形状像朵蔷薇,和疗养院院子里的野蔷薇一模一样。
“陈奕恒!”张桂源的声音发哑,他抓住对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拽,“我说过,要一起被业火缠上。”
陈奕恒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红泪,是透明的,混着血往下淌,滴在张桂源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头发紧。“张桂源,你真傻。”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得像个孩子,“我是假的,是桂羽安造出来的诡异,连名字都是偷来的……”
“我知道。”张桂源吻掉他的眼泪,指尖在他后颈的蔷薇烙印上轻轻摩挲,“可救我的人是你,陪我闯副本的人是你,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也是你。”
镜穹上的脸突然发出愤怒的嘶吼,无数道黑火射向他们,却在离他们三寸的地方被蓝火挡住。左奇函和杨博文的身影在火圈外站着,左奇函举着斧头砍向扑来的影子,杨博文的指尖燃着蓝火,眼神里的审视早已变成了然的温柔。
“要走一起走。”左奇函的声音在火里回荡,他往杨博文身边靠了靠,“死也得死在一块儿。”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往他嘴里塞了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烟雾在火光里袅袅升起,像在祭奠什么,又像在庆祝什么。
大广播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像陈奕恒的声音,又像张桂源的声音:
【终极任务完成:执念即救赎。】
【恭喜玩家……获得新生。】
蓝火突然炸开,将整个镜子森林吞没。张桂源最后看到的,是陈奕恒在火里对他笑,眼尾的痣在火光里泛着红,像颗永远不会熄灭的星。而他手里的碎镜,映出四个少年在老房子的院子里晒太阳,左奇函抢杨博文的烟,陈奕恒往张桂源嘴里塞薄荷糖,阳光落在他们脸上,像场永远不会醒的梦。
只是这次,梦里没有副本,没有影子,只有永不褪色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