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层:默片剧院
传送的眩晕感褪去时,他们正站在条铺着红地毯的走廊里,两侧的墙壁嵌着老式电影海报,褪色的女星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诡异。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和福尔马林的混合味,左奇函刚想骂脏话,就被杨博文捂住嘴——前方的幕布突然亮起,映出四个歪歪扭扭的字:【默片惊魂】。
大广播的电流声从天花板的喇叭里渗出来,像生锈的铁片在刮玻璃:
【欢迎玩家进入终极预热副本——“默片剧院”。】
【主线任务:找到消失的“胶片”。】
【副本提示:别相信屏幕里的自己,也别回头。】
幕布上的画面突然切换,出现间熟悉的教室——张桂源坐在窗边抽烟,陈奕恒趴在他的课桌上,手指在他手背上画圈,嘴角的笑像偷了糖的猫。左奇函和杨博文坐在后排,左奇函正往杨博文嘴里塞薯片,被对方嫌恶地拍开,动作却带着说不清的亲昵。
“这不是上周三的场景吗?”左奇函皱起眉,指尖下意识摸向口袋——那里确实有包没吃完的薯片,和屏幕里的牌子一模一样。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盯着幕布左下角的日期:2024年9月17日。这个日期像根针,刺破了平静的表象——那天正是张桂源跳楼的日子,也是他们第一次进入副本的日子。
幕布上的画面突然扭曲,张桂源手里的烟变成了碎玻璃,刺进陈奕恒的掌心,血珠滴在课桌上,晕开成朵暗红色的花。陈奕恒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尾的痣泛着青黑,像被人用墨涂过。
“别看。”张桂源突然捂住陈奕恒的眼睛,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自己却死死盯着幕布,看着屏幕里的“自己”把碎玻璃往陈奕恒伤口里按,看着“陈奕恒”的眼泪混着血往下淌,像极了焚心炉里的红泪。
陈奕恒在他掌心蹭了蹭,声音带着点痒:“怕了?”他掰开张桂源的手指,眼尾弯成狡黠的弧度,“屏幕里的都是假的,真的我在这里呢。”他突然凑过去,在张桂源喉结上咬了口,力道不重,却留下圈淡淡的红痕,“这样是不是就分清了?”
张桂源的耳根红了,刚想说什么,就被左奇函的低骂声打断。幕布上的画面换了,是左奇函的卧室,屏幕里的“左奇函”正把杨博文按在墙上吻,舌尖撬开对方的牙关,银丝在月光里拉得很长,像根透明的线。而“杨博文”的手,正悄悄往床头柜摸去,那里放着把水果刀,刀尖闪着寒光。
“操!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左奇函的眼睛红了,他拽着杨博文的手腕,指节泛白,“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想杀我?”
杨博文翻了个白眼,挣开他的手往走廊深处走:“与其关心假人,不如找找胶片在哪。”他的指尖夹着支烟,没点燃,却在路过海报时,突然停住脚步——那张海报上的女星,眼角有颗痣,和左奇函哥哥的位置一模一样。
陈奕恒突然笑了,他往海报上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女星的痣上,瞬间烧出个黑洞,里面渗出暗红色的黏液,像在流血。“找到入口了。”他侧身钻进黑洞,蓝火在指尖跳动,照亮里面的阶梯——通往剧院的放映厅。
放映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红色的座椅,椅套上沾着干涸的血渍,像谁坐过留下的印记。正前方的巨幕亮着,播放着黑白默片:穿西装的男人在雨中奔跑,手里攥着张胶片,后面跟着个穿风衣的影子,手里的斧头在路灯下闪着光。
“是‘胶片猎人’。”杨博文的声音很沉,他指着屏幕里的男人,“传说中专门偷副本关键道具的NPC,据说他偷的胶片里,藏着每个玩家最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左奇函突然笑了,他往座椅上一坐,椅套发出“滋啦”的声响,血渍粘在他裤子上,像朵暗红色的花:“那我们的秘密是什么?是张桂源亲哭了某人,还是某人偷偷给杨博文塞过情书?”
“闭嘴。”张桂源和杨博文异口同声,陈奕恒笑得更欢了,往张桂源怀里钻:“他吃醋了,你看他脸都黑了。”
张桂源没理他,只是盯着屏幕。默片里的男人突然摔倒,胶片从怀里掉出来,被风吹散,每张胶片上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陈奕恒在迷雾酒店地下室画符的样子,有杨博文给左奇函哥哥缝合伤口的特写,甚至有张桂源跳楼前,口袋里那半块镜子碎片——上面映出个模糊的身影,眼尾有颗痣。
“那是……”张桂源的呼吸停了,他猛地看向陈奕恒,对方却在看屏幕里的另一张胶片:少年陈奕恒坐在天台上,给少年张桂源递烟,指尖的红痕和现在一模一样。
“看什么呢?”陈奕恒撞了撞他的肩膀,眼底的蓝火忽明忽暗,“是不是发现,其实我们早就见过了?”
张桂源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想起跳楼前的眩晕感,想起掌心突然消失的玻璃碎片,想起落在校服上的那片蔷薇花瓣——和疗养院院子里的一模一样。原来不是幻觉,是陈奕恒一直在他身边,像个沉默的影子。
就在这时,巨幕突然黑了,放映机发出“咔哒”的声响,吐出卷烧焦的胶片。杨博文走过去捡起来,胶片上的画面已经模糊,只能看清两个字:【双生】。
“是左奇函哥哥的胶片。”杨博文的声音发颤,他突然把胶片往放映机里塞,屏幕瞬间亮起,播放出彩色画面——左奇函的哥哥躺在病床上,杨博文坐在床边削苹果,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镀上层金边。
“博文,等我好了,我们就去自首。”哥哥的声音很轻,带着点虚弱,“把疗养院的事都说出来,我们重新开始。”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往他嘴里塞了块苹果,眼神冷得像冰。屏幕里的画面突然快进,哥哥的病情越来越重,而杨博文的抽屉里,多了瓶安眠药,标签上写着“给左奇函”。
“你他妈果然想杀他!”左奇函的怒吼声在放映厅里回荡,他扑过去想抢胶片,却被杨博文侧身躲开,胶片掉进座椅缝里,被只突然伸出的手抓住——那只手戴着白色手套,指尖沾着黑墨,像极了默片里的影子。
“胶片猎人。”陈奕恒的声音变了,蓝火在掌心炸开,照亮那个从座椅下钻出来的身影——穿风衣,戴礼帽,脸被阴影遮住,只有手里的斧头闪着光,斧刃上刻着个“恒”字。
猎人没说话,只是把胶片往嘴里塞,喉结动了动,像咽下去什么东西。下一秒,他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胶片,上面的画面开始在放映厅里播放:左奇函的哥哥被推下井的瞬间,推他的人不是杨博文,是少年左奇函,而杨博文只是站在旁边,手里攥着把手术刀,像在看戏。
“是你推的他?!”杨博文的声音发颤,他看向左奇函,眼底的冷意彻底碎了,露出从未有过的恐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左奇函的脸色惨白,他后退两步,撞在座椅上,椅套的血渍粘在他背上,像块灼热的烙印:“他说……他要带你走,永远不回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想让他留下……我没想让他死……”
放映厅突然剧烈震动,座椅开始往下陷,露出下面的胶片海洋,每张胶片上都映着他们的脸:张桂源在天台抽烟的侧脸,陈奕恒在焚心炉里笑的红泪,左奇函举着斧头的背影,杨博文藏安眠药时的眼神。
“找到所有胶片了。”陈奕恒的声音很轻,他往胶片里踩了踩,脚下的胶片突然燃起蓝火,烧得噼啪作响,“现在该销毁它们了。”
张桂源抓住他的手腕,往他掌心塞了个东西——是半块镜子碎片,边缘已经被磨平,上面映着两个模糊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这次别再消失了。”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奕恒笑了,把碎片往口袋里塞,指尖的蓝火突然窜高,将整个放映厅都照亮。胶片在火里扭曲、燃烧,映出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左奇函的哥哥在井底对着月光笑,杨博文在手术台上给“桂羽安”缝最后一针,张桂源跳楼时,陈奕恒从阴影里伸出的手,指尖的血珠在风里划出的弧线。
“原来你早就救过我。”张桂源的声音发哑,他看着屏幕里的画面,突然低头吻住陈奕恒,这次的吻很轻,像怕碰碎什么珍宝,却带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陈奕恒的嘴唇还带着蓝火的温度,在他唇上蹭了蹭,眼底的红痣在火光里泛着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左奇函突然拽着杨博文往出口跑,胶片燃烧的焦臭味越来越浓,身后传来猎人的嘶吼,斧头砍在座椅上的声音像在敲鼓。“杨博文,对不起……”左奇函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往对方手里塞了个东西——是枚戒指,和焚心炉里的那枚一模一样,“等出去了,我们……”
“闭嘴,跑。”杨博文的声音很沉,却把戒指往手指上戴,尺寸刚刚好。他回头看了眼放映厅,蓝火已经烧到门口,陈奕恒和张桂源的身影在火里相拥,像两簇缠绕的火焰,永远不会分开。
大广播的声音在火里响起,带着种诡异的温柔:
【副本任务完成:接受所有秘密,才能成为自己的光。】
【终极副本即将开启,玩家请做好准备。】
火舌舔上他们的衣角时,左奇函突然笑了,他拽着杨博文的手,往火光里冲:“跑快点,别被烧成烤猪了!”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反手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胶片在他们身后烧得噼啪作响,映出的最后画面,是四个少年在老房子的院子里晒太阳,左奇函抢杨博文的烟,陈奕恒往张桂源嘴里塞薄荷糖,阳光落在他们脸上,像场永远不会醒的梦。
而梦里的胶片,还在继续燃烧,烧向更深的黑暗,那里藏着终极副本的钥匙——和陈奕恒口袋里的镜子碎片,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