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觉得自己最近走路都带风。
自从那日在书肆和谢知远“互通心意”之后,她感觉天更蓝了,水更绿了,连府里厨娘做的青菜豆腐都透着股甜味儿。
她恨不得天天往翰墨斋跑,可惜谢知远要读书要抄书,她也不好太过打扰,只得强忍着相思,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但人心情一好,就容易得意忘形。
比如,她对着镜子梳妆时,会忽然哼起谢知远抄录给她的那首“雾随月隐空留露”;
比如,她用膳时,会对着那碟精致的荷花酥傻笑,喃喃自语:“不知道他今天吃的是什么……”;
再比如,她练字时,临摹的不再是名家碑帖,而是某人的清峻字迹,写满了“谢知远”三个字,写完了又赶紧脸红心跳地藏起来。
这种种反常,自然落入了身边人的眼里。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是她的两个庶妹,沈清婉和沈清柔。
这日,姐妹几个在花园亭子里做针线——主要是沈清辞被母亲逼着来的,她正心不在焉地对着绷子戳了几针,绣出来的鸳鸯看起来像只受了惊的胖鸭子。
“大姐姐最近气色真好,白里透红的,用的可是新进的胭脂?”三妹沈清柔状似无意地问道,眼神却带着探究。
沈清辞头也不抬,随口敷衍:“就寻常那些吧,可能是最近睡得好。”
二妹沈清婉用团扇掩着嘴,轻笑一声:“我看不像,倒像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听说大姐姐近来颇爱读书,常往翰墨斋跑?莫不是在那儿……遇到了什么有趣的‘先生’指点学问?”
她特意加重了“先生”二字,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沈清辞心里咯噔一下,手上针一歪,差点戳到手指,她强作镇定:“怎么,我就不能突然开窍,奋发向上了?那翰墨斋本就是读书的地方,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是吗?”沈清婉拖长了调子,
“可我怎听门房的小厮说,见姐姐好几次是从隔壁巷子口的方向回来的,那边……似乎没什么有名的书院,倒是有不少租赁的简陋屋舍,住的多是些赶考的寒酸书生呢。”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她没想到门房的人眼睛这么尖!她每次都是绕到那边等谢知远抄完书,两人再说会儿话才分开的!
“你胡说什么!”她放下针线,柳眉倒竖,
“我去哪儿还要向你报备不成?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她色厉内荏的模样更坐实了沈清婉的猜测,沈清婉也不恼,只是用扇子轻轻扇着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妹妹也是关心姐姐,姐姐是国公府嫡长女,金尊玉贵,
可别被些不知哪里来的穷酸书生,用几句歪诗骗了去才好,那些人心思深着呢,攀不上高枝儿,能攀上咱们国公府的门楣,也是天大的造化。”
“你!”沈清辞气得脸都红了,刚要反驳,却被旁边的沈清柔拉住了。
“二姐姐也是好意提醒嘛。”沈清柔打着圆场,眼神却同样闪烁,
“大姐姐,不是我说,那些书生最会花言巧语了,前些日子灯节,是不是就有人冲撞了姐姐?还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姐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跟他们置气,不值当。”
这话看似劝解,实则把灯节的事也翻了出来,暗示她早有前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