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凌晨一点，公寓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响。手机在桌角震动了三次，都是唐笑笑的未读消息，但我没心思看。
"昭昭。"
身后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我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财务报表，纸边被我捏得发皱。雷声炸响的瞬间，顾沉舟推门进来，身上带着潮湿的冷气和淡淡的香水味。不是我的味道。
我起身时碰倒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顺着桌面滴落在地毯上。他绕过满地散落的纸张，径直走向沙发坐下，动作像是刻意避开那些证据。
"沉舟，"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这笔200万的报销有问题。"
他没有抬头，只是伸手摘下领带。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想怎么圆过去。
"念晴说你最近总想架空我。"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
我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喘不过气来。
"你说什么？"我问。
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晦涩难懂："你知道我最怕什么。"
我当然知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大学创业失败到现在，他的安全感一直很脆弱。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苏念晴的话，比我说的都管用？
"这不是重点。"我把一份文件甩在桌上，"你有没有签过这份协议？"
纸上是他龙飞凤舞的签名，旁边还有一份供应商报价单。价格比市场价高出整整四十万。
他皱眉："昭昭，这……"
"是不是你签的？"我打断他。
他抿紧嘴唇，右手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
我继续翻出一张照片。监控截图里，他一个人在办公室签下了那份协议。时间是上周三下午，那天我在外地出差。
"这是我们的公司，沉舟。"我说，"我们说好所有重大支出都要一起签字的。"
他终于爆发了，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张揉成团，指节泛白："你跟踪我？"
我后退半步，撞到茶几。苏念晴送的水晶摆件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我没有。"我声音发颤，"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冷笑一声："你变了。"
这三个字像一把刀，直接插进我心里。我站在原地，感觉整个人都在往下坠。
"变的是你。"我轻轻地说，"还记得我们刚创业的时候吗？你连泡面都不会煮，我教你怎么做。你熬夜做方案发烧，我守在你床边喂你吃药。后来你成功了，却开始怀疑我、防备我，甚至听信一个外人的话。"
他沉默了，但眼神依旧倔强。
我苦笑："你觉得我会背叛你？那你有没有想过，是谁先松开的手？"
他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下一秒，他的手掌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疼。
"因为你从来不说！就像现在！"他低吼。
我仰头看着他，眼里蓄满泪水。我想挣脱，却发现他抓得更紧了。
"放手。"我说。
他没动。
"沉舟，放手。"
窗外又是一声惊雷。他的手慢慢松开，却仍站在原地，像是不愿接受现实。
手机就在这时亮起。他下意识低头去看，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舟哥，昭昭肯定发现了那笔钱。——念晴"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瞳孔猛地收缩，嘴唇失去血色。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慌忙熄灭手机屏幕。但我已经看到了。
"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我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房间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转身走向卧室，拉开衣柜开始收拾行李。每一件衣服都像是带着回忆的重量，压得我喘不过气。
"你要去哪儿？"他在门口问。
我没回答。
"昭昭……"
"别拦我。"我低声说，"给我点空间。"
他没再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看着我。
我收拾到一半，抖落出一张机票票根。是半年前订的，去米兰参加行业展会的票。当时他说要陪我去，还说要帮我谈合作。
那时我们都还相爱着。
我默默把票根折好塞进口袋，继续收拾。拉链闭合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收拾完最后一箱，我拿起包准备离开。路过客厅时，瞥见茶几上两个相扣的咖啡杯。是我们昨天早上留下的，那时他还亲昵地喊我"老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家。
玄关处并排的拖鞋，一只还印着"老婆专属"。
我闭了闭眼，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雨还在下。
我站在门口，雨滴打在脸上。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唐笑笑的消息。我看了眼屏幕，犹豫要不要回。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我转身看去，顾沉舟正弯腰捡拾什么。他手里拿着半块巧克力，是我们上次一起去超市买的那盒。当时他说要留着晚上加班的时候吃，结果一直没拆封。
"昭昭......"他抬头，声音沙哑。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行李箱往肩上提了提。雨水顺着发梢流进衣领，凉得刺骨。
"你真的要走？"他站起身，手里还攥着那块巧克力。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事。那时我们在出租屋里吃泡面，他总会把蛋煎得特别香。我问他为什么总是这么会照顾人，他说因为你是我的人啊。
现在他还是我的人吗？
"沉舟，"我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不是苏念晴告诉你我在架空你，而是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愣住了，手里的巧克力掉在地上。
我转身走进雨幕。鞋子踩在水洼里，溅起一圈圈涟漪。路灯昏黄，照得影子忽长忽短。身后没有脚步声，我知道他没有追来。
手机又震动一次。唐笑笑发来消息："你在哪儿？我睡不着。"
我回了个定位，继续往前走。雨越下越大，衣服贴在身上，像裹着一层冰冷的壳。路过便利店时，我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那个穿着白衬衫、头发湿漉漉的女人，眼神很陌生。
我想起刚才顾沉舟脸上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愧疚，而是一种更深的、说不清的情绪。像是他自己也不确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转过街角，我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心跳突然加快，但很快又平复下来。那只是一对小情侣，躲雨跑得太急。
走到地铁站口时，雨稍微小了些。我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掏出手机。首页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沉舟科技涉嫌财务造假，创始人被实名举报》。
我愣了几秒，点开链接。报道里提到的金额，正好是那笔200万。发布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
手指微微发抖。这不是巧合。
我立刻给顾沉舟打电话，但只听见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雨又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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