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善堂。
院中有一树老梅,虬枝如铁,花开时节,冷香可浸透青石。
堂内光线柔和,数排百子柜默然而立,木质温润古朴。
一侧青铜香炉吐纳着艾草清苦气味,另一侧,紫砂药铫在红泥小炉上轻响,药香与梅香悄然交融。
角落银盆盛着清水,壁上挂着经络图。还有铜壶滴漏,声声清响,丈量满室寂静。
“王小姐,这个药膏每晚睡前抹薄薄一层就够,切记不可贪多,否则药力过剩,会留红疤。”
她在给一个官家小姐看脸上擦伤。
“张伯伯,您肯定没服够十五日,最少缺了两日,我重新给您开一贴药,从今日算起,再服七日。”
一个看起来不太喜欢喝药的中年男人满脸惊恐,最后一脸苦涩地离去。
“小青,你家小姐的药膳该换方子了,今日你来,正好拿走。”
街边有一青衣女子路过,被她喊进来,两人凑在一起说了好久的话。
“阿蘅姑娘,这是你家亲戚吗?”
临走时,小青看了一眼靠在门口晒太阳的男子,这坐姿也太随意了。
“嗯,这是我哥哥。”
医馆重回安静,苏昌河伸了个懒腰,有些不解:“你这样做生意,能赚到银子吗?”
来往看病之人有浑身铜臭味的富商、穿戴精致的千金小姐、简朴潦倒的普通人……
横跨各个阶层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凑齐的。碰上衣裳打补丁的人来看诊拿药,她收钱态度不认真,带收不收的。
这算济贫吧。
而她碰上那些一看就好宰的人看病,收的银子只能算是正常水准。
可这也不劫富啊。
虽然他们平时受伤都有慕家的医师和药品,但苏昌河还是了解外界物价的,他都怀疑她能不能保本。
“开医馆是为给人看病,不是做生意嘛。”
她放下木匙,拿蒲扇轻轻扇动药炉,苏昌河跟进来看得面色一苦,后退半步。
“能不喝吗?”
“不能。”
她低垂着头,口中缓缓道:“你不给我看你身上的伤,我可不是只能给你喝这能治大部分病的药汤,虽然苦了点,但药效极好,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到这里,她语调染上委屈之意,苏昌河心下微紧,怕她又哭。
“那不是、我们都长大了嘛,男女有别,我又没受什么重伤,不用非得脱衣裳看,过两日就愈合了。”
他脸上满是不在意,若蘅眼下划过流光。什么男女有别,分明是怕她看到满身的伤疤追问。
她把蒲扇丢到一边,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你都说我们长大了,还拿我当孩子骗。我是个医术精湛的医者,观你脉象,体内旧伤无数,应当……是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循环往复,不知多少次,损及根本。”
苏昌河慌了,笑容僵在脸上,若蘅却不饶他。
“这样密集而频繁的伤势,你这些年要么是在战场上拼杀,要么是做的杀人勾当,你要我猜一猜是哪种吗?”
根本不用猜,苏昌河在她无辜澄澈的目光中败下阵来,他只能坦白。
“我是个坏人,恶人,人人喊打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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