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总带着点矛盾的温柔，明明还裹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却又能把明德中学门口的梧桐叶吹得晃悠悠往下掉，像撒了一地碎金。林微然抱着刚从教务处领来的新书，浅蓝色的校服衬衫后背已经洇出一小片汗湿的痕迹，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班级名单——十分钟前她慌慌张张领错了表，现在得赶在第一节班会开始前把正确的名单送到班主任手里，不然刚开学就要背上“粗心鬼”的标签，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校门口的人潮还没散，刚报到的新生背着各式各样的书包，叽叽喳喳地找教室，偶尔有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抱着作业本匆匆路过。林微然尽量往边上靠，可脚下不知被谁的书包带勾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怀里的书“哗啦啦”全散在了地上。最上面那本《高一语文必修一》封皮磕在水泥地上，还往前滚了几圈，正好停在一双白色运动鞋前。
“完了完了”，林微然心里咯噔一下，蹲下去捡书的手都有点慌，指尖刚碰到书脊，就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把书拾了起来。她顺着那只手往上看，撞进了一双特别亮的眼睛，像把夏天的星星揉碎了装在里面，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男生也穿着蓝白校服，领口最上面的扣子没系，露出一点锁骨，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额角，手里拎着个印着篮球图案的黑色书包，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却莫名透着股清爽劲儿。
“同学，走路得看着点路啊”，他的声音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汽水，凉丝丝的，还带着点少年特有的脆感，“新书摔疼了，明天上课可就没的用了。”
林微然接过书，脸颊“唰”地就热了，连声道谢：“谢谢你啊，我、我太急了，没注意脚下……”她一边说一边慌忙把散落的书往怀里拢，数学练习册的边角折了，物理课本的封面沾了点灰尘，她急得鼻尖都冒了汗。男生没多说什么，也蹲下来帮她捡，手指偶尔会碰到她的手背，像被小蚂蚁轻轻咬了一下，两人都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手，空气里好像飘着点说不清的尴尬，又有点微妙的甜。
“你是哪个班的？”男生把最后一本英语书递过来，目光落在她胸前别着的临时姓名牌上——浅粉色的卡片，用黑笔写着“高一（3）班 林微然”，字迹娟秀，还画了个小小的星星。
“我是3班的，你呢？”林微然抱着书站起来，才发现男生比她高小半个头，她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了层浅金色。
“巧了，我也是3班的，江屿”，他晃了晃手里攥着的那张班级名单，和林微然手里的一模一样，连边角的褶皱都有点像，“看来咱们俩都是来给老班送名单的‘迟到分子’。”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梧桐叶时不时落在他们的肩膀上，江屿会伸手把她肩上的叶子拂掉，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他跟她聊小学时的趣事，说自己以前总在体育课偷懒躲在树荫下看漫画，又问她喜欢什么科目，听说她喜欢语文，眼睛亮了亮：“我语文最差了，以后说不定还得找你补课。”林微然被他说得笑起来，原本的慌张和着急慢慢散了，只觉得身边的少年像一阵温柔的风，把开学第一天的混乱都吹得明朗起来。
到3班门口时，班主任李老师已经在讲台上整理资料了，看到他们俩一起进来，推了推眼镜笑着打趣：“哟，咱们班的两个‘路痴’终于到了？快把名单给我，正好要点名了。”
林微然把名单递过去，偷偷往江屿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没忍住笑了。江屿指了指后排靠窗的两个空位，用口型说“坐那儿？”，林微然点点头，跟着他走过去坐下。窗外的梧桐叶还在往下掉，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课桌上，江屿在草稿纸上写了个“江屿”，又推到她面前，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林微然看着那两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软乎乎的，连窗外的蝉鸣都好像变得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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