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明德中学被裹进了一片冷白色里。
清晨林微然推开家门时，鹅毛大雪正簌簌往下落，风裹着雪沫子往衣领里钻，她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又紧了紧——这条米白色的围巾还是去年妈妈织的，洗了几次后有些起球，长度也不够绕两圈，冷风依旧能从缝隙里钻进来。她踩着积雪往公交站走，棉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呼出的白气刚飘到眼前就散了，手里拎着的保温杯里装着热水，却连掌心都暖不透。
等公交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大家都缩着肩膀往一块儿凑，林微然被挤在最边上，看着公交车远远驶来，车身上积着厚厚的雪，像个笨拙的白色面包。她好不容易挤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玻璃上凝着一层白雾，她用指尖擦出一小块地方，看着窗外的雪景往后退——路边的梧桐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枝头积着雪，像开了满树的白花；校门口的宣传栏被雪盖了大半，只露出“迎新年”三个红色的字；就连平时喧闹的操场，此刻也被雪铺成了平整的白色，看不到一点脚印。
到教室时才七点半，班里只来了不到十个人。林微然放下书包，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刚要拿出课本，就看见江屿从后门走进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耳朵尖冻得通红，手里却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径直朝她的座位走来。
“给你的。”江屿把其中一个塑料袋递到她面前，声音里带着点喘，像是一路跑过来的。
林微然愣了一下，接过来时才发现袋子是温的，她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杯热奶茶，杯壁上凝着水珠，还有一个用油纸包着的肉包。奶茶的甜香混着肉包的热气飘出来，瞬间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林微然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她今天起晚了，确实没来得及在家吃早饭，原本打算课间去小卖部买个面包应付一下。
江屿把自己的书包放在旁边的座位上，拉开拉链拿出课本，语气说得轻描淡写：“猜的，昨天看你课间吃面包，估计早上起不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奶茶是热的，三分糖，我记得你上次说不喜欢太甜的。”
林微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融融的。她握着温热的奶茶杯，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血管蔓延到全身，连耳朵都跟着发烫。她小声说了句“谢谢”，低头咬了一口肉包，肉馅的汤汁在嘴里散开，温热又鲜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整个上午的课，林微然都觉得心里甜甜的。数学课上老师讲着复杂的函数，她偶尔会偏过头看江屿——他正低着头记笔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轻轻的。她看了一会儿，赶紧收回目光，却忍不住嘴角上扬，连课本上难懂的公式都变得可爱起来。
课间操的时候，雪还没停，广播里通知取消课间操，让大家在教室里休息。班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有人在讨论晚上的雪会不会更大，有人在分享自己带的零食，还有人趴在窗户上看雪。林微然也凑到窗边，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操场上，心里想着晚上回家要堆个雪人。
“冷不冷？”江屿突然站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条深灰色的围巾。
林微然回头，刚想说不冷，就打了个喷嚏。江屿无奈地笑了笑，把围巾递到她手里：“你这条围巾太短了，根本不保暖，这条给你戴。”
“那你怎么办？”林微然看着他手里的围巾，质地柔软，摸起来很暖和，显然是新的。
“我还有一条，在家里呢。”江屿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帮她系好。他的手指偶尔碰到她的脖子，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林微然的脸颊瞬间红了，心跳也快了起来。她能闻到围巾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江屿身上的味道一样，让人觉得安心。
“这样就不冷了。”江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笑着说。
林微然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小声说：“谢谢你。”
“谢什么，咱们不是朋友嘛。”江屿说得轻松，可林微然却觉得，“朋友”这两个字，好像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温柔，像雪地里的阳光，温暖又耀眼。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老师不在教室，大家都在安静地写作业。林微然写着英语卷子，突然觉得肚子有点饿，想起早上江屿给她的奶茶和肉包，心里又暖了起来。她偷偷看了一眼江屿，发现他正在写数学题，眉头微微皱着，像是遇到了难题。
她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带的饼干，是妈妈早上给她装的，巧克力味的，她平时很喜欢吃。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拿出一块，轻轻碰了碰江屿的胳膊。江屿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疑惑。她把饼干递到他面前，小声说：“给你吃，补充点能量。”
江屿愣了一下，接过饼干，笑着说：“谢谢。”他咬了一口饼干，巧克力的甜味在嘴里散开，他看了林微然一眼，发现她正低着头写作业，耳朵尖红红的，像个害羞的小兔子。他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好像连难题都变得容易起来。
放学的时候，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夕阳透过云层照下来，给白色的世界镀上了一层金色。校门口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林微然背着书包，戴着江屿给她的围巾，站在人群里找自己的妈妈。
“林微然。”江屿突然叫住她。
她回头，看到江屿正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她早上那条米白色的围巾。“你的围巾忘拿了。”他说着，朝她走过来，把围巾递到她手里。
“哦，谢谢。”林微然接过围巾，心里有点失落——她还以为这条深灰色的围巾可以多戴几天。
“这条围巾你先戴着吧，等天气暖和了再还我。”江屿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说。
林微然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江屿点头，“你那条围巾确实不保暖，这条给你戴，我家里真的还有一条。”
“那好吧，谢谢你。”林微然的心里又亮了起来，像雪地里的夕阳，温暖又明亮。
“我妈妈来接我了，我先走了。”江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朝她挥了挥手。
“嗯，再见。”林微然也朝他挥手，看着他朝轿车走去，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收回目光。
妈妈的车也到了，林微然坐上车，把深灰色的围巾摘下来，抱在怀里。妈妈看到她手里的围巾，笑着问：“这围巾是新的吧？谁给你的？”
“是同学给的，他说我这条围巾不保暖。”林微然说着，脸颊又红了。
妈妈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是男生吧？”
林微然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像喝了热奶茶一样，甜甜的。她看着窗外的雪景，想起江屿早上给她的奶茶和肉包，想起他帮她系围巾时的温柔，想起他看着她时的眼神，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一点都不冷了。
晚上，林微然坐在书桌前写作业，把深灰色的围巾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她写着写着，忍不住拿起围巾，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还是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和江屿身上的味道一样。她嘴角上扬，拿出日记本，在上面写道：“今天下雪了，江屿给了我热奶茶和肉包，还把他的围巾借给我了。他好像知道我所有的小习惯，知道我不喜欢太甜的奶茶，知道我围巾不保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开心，很安心。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但是我很喜欢。”
写完日记，她把日记本合上，放在抽屉里。她抬头看向窗外，月光洒在雪地上，像铺了一层银霜。她想起江屿，想起他的笑容，想起他的温柔，心里突然期待起明天的到来——她想早点见到他，想跟他说声谢谢，想再看看他眼里的阳光。
第二天早上，林微然特意早起了十分钟，在家吃了早饭，还把妈妈做的三明治装进了书包里——她想带给江屿吃。她戴着深灰色的围巾，踩着积雪往公交站走，心里满是期待。
到教室的时候，江屿已经到了，正在整理课本。林微然走过去，把三明治递到他面前，小声说：“给你，我妈妈做的三明治，很好吃的。”
江屿愣了一下，接过三明治，看着她手里的围巾，笑着说：“围巾很适合你。”
“真的吗？”林微然开心地问。
“嗯，真的。”江屿点头，咬了一口三明治，眼睛亮了起来，“好吃，比小卖部的面包好吃多了。”
林微然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温暖又明亮，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正在慢慢升温，像雪地里的新芽，悄悄生长。
接下来的几天，雪一直没化，天气越来越冷，可林微然却觉得越来越暖和。江屿每天早上都会给她带热奶茶，有时候是原味的，有时候是珍珠的，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她每天也会给江屿带妈妈做的早餐，有时候是三明治，有时候是包子，有时候是鸡蛋饼。他们会一起在课间讨论题目，一起在午休的时候趴在桌子上睡觉，一起在放学的时候并肩走一段路，直到各自的家长来接。
有一天午休的时候，林微然趴在桌子上睡觉，不小心把围巾弄掉了。江屿看到了，小心翼翼地把围巾捡起来，帮她盖在肩膀上。林微然其实没睡着，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她。她闭着眼睛，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暖暖的，像被阳光裹着一样。
下午上语文课的时候，老师让大家朗读课文，林微然站起来朗读，声音有点小，还因为紧张读错了一个字。班里有人笑了起来，她的脸颊瞬间红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老师，她刚才读得很好，就是有点紧张。”江屿突然站起来，看着老师说，“我觉得她再读一遍肯定会更好。”
老师点了点头，鼓励地看着林微然。林微然看着江屿，他眼里带着信任的目光，像给了她勇气。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朗读起来，这次声音洪亮，没有再读错一个字。读完后，老师表扬了她，班里也响起了掌声。她坐下的时候，朝江屿笑了笑，江屿也朝她笑了笑，眼里满是鼓励。
林微然觉得，江屿就像她的守护神，在她紧张的时候给她勇气，在她寒冷的时候给她温暖，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她越来越喜欢和江屿待在一起，喜欢看他笑，喜欢听他说话，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所有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好像心动了，对江屿，心动了。
周五下午的时候，天气预报说晚上会有大雪，学校提前放学。林微然收拾书包的时候，江屿走到她身边，说：“我送你到公交站吧，雪天路滑。”
“好啊。”林微然开心地答应了。
他们并肩走在校园里，雪地上留下了两串脚印。梧桐树上的积雪偶尔会掉下来，落在他们的肩膀上，江屿会帮她把积雪拍掉，动作温柔。他们聊着天，从课本上的知识聊到喜欢的电影，从家里的趣事聊到未来的梦想，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到公交站的时候，公交车还没来。他们站在站牌下，看着雪花飘落。江屿突然说：“林微然，下周就要元旦了，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你要参加吗？”
“我还没想好，我没什么特长。”林微然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你唱歌很好听啊，上次音乐课的时候，你唱的那首歌，我觉得很好听。”江屿看着她说，眼神认真。
林微然惊讶地看着他：“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江屿点头，“我报名了吉他弹唱，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我们合唱一首怎么样？”
林微然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看着江屿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好啊。”
“太好了！”江屿开心地笑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那我们周末一起练习吧，我家有吉他。”
“好。”林微然笑着答应了，心里像开了花一样，甜滋滋的。
公交车来了，林微然跟江屿告别，上了车。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江屿站在站牌下朝她挥手，直到车子走远。她摸了摸脖子上的深灰色围巾，又想起江屿邀请她一起参加元旦晚会，心里满是期待。她知道，这个冬天，因为江屿，变得格外温暖；这个元旦，因为有江屿，一定会格外难忘。
雪还在簌簌地下着，可林微然的心里，却像有一轮小太阳，温暖又明亮。她看着窗外的雪景，嘴角上扬，心里想着周末和江屿一起练习唱歌的场景，想着元旦晚会上他们一起站在舞台上的样子，想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觉得幸福就像雪地里的阳光，悄悄洒满了她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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