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明德中学的窗户时，林微然正盯着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的辅助线发呆。讲台上的吊扇慢悠悠转着，把粉笔灰吹得飘向后排，她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往斜后方扫——江屿正低头写着什么，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成了自习课里最清晰的背景音。
这是月考结束后的第一天，成绩还没出来，但班里的气氛已经像被晒过的棉花，软塌塌地提不起劲。林微然捏着笔杆的手指泛了白，最后还是轻轻咬了咬下唇，把写着“最后一题辅助线怎么画”的纸条叠成小方块，趁班主任转身写板书的间隙，飞快地往后递。
纸条刚碰到江屿的胳膊，他就像有感应似的，指尖轻轻一勾就接了过去。林微然赶紧转回头，假装认真看课本，耳朵却竖得老高，连吊扇转动的声音都觉得刺耳。几秒钟后，一张带着淡淡薄荷味的纸条被轻轻戳到她的后背，她飞快地攥进手心，展开时看到江屿的字迹——遒劲又带着点潦草，画了一条简单的辅助线，旁边还写着“延长CD到E，连接AE，用全等三角形”，末尾甚至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林微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按着他说的思路往下算，果然顺畅了许多。等她把算完的答案写在纸条上递回去，江屿很快又回了一句：“算对了，林同学厉害啊。”
她的脸颊瞬间热了起来，连带着耳朵尖都泛红，赶紧把纸条叠好塞进笔袋最里面，好像那是藏着什么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
成绩是在周三下午的班会课上公布的。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时，林微然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手心全是汗。她最担心的就是数学——上次模拟考她就栽在了几何题上，这次要是再考砸，怕是要被妈妈念叨好久。
“这次月考整体不错，尤其是咱们班的数学，平均分全年级第二。”班主任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江屿，数学满分，继续保持。”
班里响起一阵小声的惊叹，林微然下意识往江屿那边看，他正靠在椅背上，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眼底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微然，数学进步很大，从上次的78分到这次的92分，值得表扬。”
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分数，林微然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喜——她居然考了92分？她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心里像喝了加了糖的汽水，甜丝丝的气泡往上冒。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转头就对上江屿的目光，他朝她比了个“厉害”的口型，她赶紧低下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班会结束后，同学们都在讨论成绩，林微然正收拾书包，江屿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给你的。”他把信封递给她，耳朵尖有点红，“算是……庆祝你数学进步。”
林微然接过信封，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像触电似的缩了一下。信封很轻，她捏着边缘，好奇地问：“这里面是什么啊？”
“你回去再看，”江屿挠了挠头，眼神有点躲闪，“对了，周末有空吗？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适合……做题。”
“做题？”林微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想帮她补数学。她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有空，什么时候？”
“周六上午九点，在学校后门的公交站见，”江屿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别迟到啊。”
“好，我肯定不迟到。”林微然把信封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像揣着一个珍贵的宝贝。
回到家，林微然关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手绘的地图，上面标着从学校后门到一个公园的路线，旁边还写着“公园里有个凉亭，风吹着很凉快，适合做题”，末尾依旧画了个笑脸，只不过比上次的更圆了些。
她看着地图，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线条，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软软的，暖暖的。她把地图贴在书桌前的墙上，又拿出数学试卷，翻到最后一道大题，想起江屿写的辅助线，嘴角又忍不住弯了起来。
周六那天，林微然起得很早，特意挑了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又对着镜子梳了好久的头发。出门时，妈妈笑着问她：“今天这么开心，是要去见同学吗？”
林微然脸颊一红，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拎着书包往外跑。
到学校后门的公交站时，江屿已经到了。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手里拿着两个包子和一瓶豆浆，看到她来，赶紧迎上去：“刚买的，还热着，你吃吗？”
“谢谢。”林微然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温热的瓶身，心里也暖暖的。她咬了一口包子，是她喜欢的豆沙馅，她惊讶地看着江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豆沙馅的？”
“上次在食堂看到你买豆沙包了，”江屿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记下来了。”
林微然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这么留意自己。她低下头，小口吃着包子，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的心意被看穿。
公交很快就来了，两人找了后排的位置坐下。江屿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数学练习册，翻到几何部分，轻声问她：“上次跟你说的全等三角形的辅助线画法，还有没懂的地方吗？”
“有几道题还是不太会画辅助线。”林微然老实地说。
“没事，今天咱们慢慢讲。”江屿把练习册放在两人中间，开始耐心地给她讲题。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夏夜晚风一样温柔，偶尔会指着题目，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会顿一下，然后飞快地移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却又带着点说不出的甜蜜。
到了公园，江屿带着林微然往凉亭走。凉亭在湖边，周围种满了柳树，风吹过，柳枝轻轻拂过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林微然坐在石凳上，看着湖边的风景，忍不住感叹：“这里真好看啊。”
“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江屿把书包放在石桌上，拿出练习册和笔，“平时周末没人来，很安静，适合做题。”
两人坐在石桌旁，江屿一道题一道题地给林微然讲，从辅助线的画法讲到解题思路，耐心得像个小老师。林微然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提出疑问，江屿都会仔细地给她解答，直到她听懂为止。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阳光透过柳枝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江屿看了看时间，说：“中午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附近有一家面馆，味道特别好。”
“好啊。”林微然点点头，收拾好练习册，跟着江屿往面馆走。
面馆不大，却很干净。江屿点了两碗牛肉面，还加了两个卤蛋。面上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鼻。林微然咬了一口牛肉，鲜嫩多汁，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真好吃！”
江屿看着她的样子，笑了起来：“好吃就多吃点。”
两人一边吃面，一边聊天。江屿跟她说起小时候的事，说他小时候很调皮，经常爬树掏鸟窝，结果摔下来，把膝盖摔破了，哭了好久。林微然听得哈哈大笑，又跟他说起自己小时候学钢琴的事，说她一开始很喜欢，后来因为每天要练两个小时，就不想学了，结果被妈妈逼着练，最后居然也练出了点兴趣。
聊着聊着，两人都觉得彼此的距离更近了。林微然发现，江屿虽然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其实很细心，而且很有趣；江屿也觉得，林微然虽然有时候很害羞，却很认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好看。
吃完面，两人又回到公园的凉亭。下午的风更温柔了，吹得人有点犯困。林微然靠在石凳上，看着湖面，轻声说：“今天谢谢你啊，我学会了好多题。”
“不用谢，”江屿看着她，眼神认真，“其实……我不是只想跟你一起做题。”
林微然的心猛地一跳，转头看着他，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江屿的脸颊有点红，眼神却很坚定：“林微然，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以后……我们能不能经常一起学习，一起出去玩？”
林微然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她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哽咽：“好。”
江屿听到她的回答，笑了起来，像阳光一样灿烂。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林微然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巧的书签，上面刻着一片梧桐叶，还有“微然”两个字。
“我自己刻的，有点丑，你别嫌弃。”江屿挠了挠头。
“不丑，我很喜欢。”林微然把书签紧紧攥在手里，眼眶有点红。她抬头看着江屿，轻声说：“江屿，谢谢你。”
“谢我什么？”江屿问。
“谢谢你帮我补数学，谢谢你带我来这么好看的地方，谢谢你……”林微然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低下头，不敢看他。
江屿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软软的。他轻声说：“林微然，我们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林微然抬头看着他。
“以后每次月考，我们都一起进步。要是你数学能考到95分以上，我就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要是我退步了，你就罚我给你讲十道题，怎么样？”江屿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期待。
林微然看着他，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江屿伸出手，想要跟她拉钩。
林微然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勾住了他的手指。他的手指很温暖，指尖有点粗糙，却让她觉得很安心。
夕阳西下的时候，两人一起坐公交回家。公交车上，江屿坐在她旁边，偶尔会跟她说几句话，声音很轻，怕打扰到其他乘客。林微然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变暗的天色，心里满是甜蜜。她偷偷看了一眼江屿，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移开目光，却都忍不住弯了嘴角。
到了林微然家楼下的公交站，她下车前，江屿叫住她：“林微然。”
“怎么了？”林微然回头看着他。
“那个……书签你要好好收着。”江屿的脸颊有点红，“还有，下周见。”
“嗯，下周见。”林微然点了点头，转身往家走。她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到江屿还在公交上看着她，她朝他挥了挥手，然后飞快地跑回了家。
回到家，林微然把书签放在书桌前的台灯下，又拿出数学练习册，翻到江屿今天给她讲的题目，开始认真地复习。她看着书签上的梧桐叶，想起今天和江屿一起度过的时光，嘴角又忍不住弯了起来。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有什么不一样了。那个在梧桐叶落时遇见的少年，那个耐心给她讲题的少年，已经悄悄走进了她的心里。而那个月考后的秘密约定，就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扎了根，等着慢慢发芽，开花。
晚上，林微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拿出手机，给江屿发了一条短信：“今天很开心，谢谢你的书签，我很喜欢。”
没过多久，江屿就回了短信：“我也很开心，早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晚安。”
林微然看着短信，笑了笑，回复：“晚安。”
她把手机放在枕头边，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今天和江屿一起的画面——公交上的并肩而坐，凉亭里的认真讲题，面馆里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个勾手指的约定。她觉得，这个秋天，因为有了江屿，变得格外温暖。
而江屿坐在书桌前，看着手机里林微然发来的短信，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他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片梧桐叶，旁边写着“微然”两个字，然后把纸小心翼翼地夹在课本里。他知道，他和林微然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那个夏夜晚风里的初遇，只是序章，而月考后的秘密约定，会是他们故事里最甜蜜的章节之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书桌上，照亮了那张画着梧桐叶的纸，也照亮了少年眼底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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