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最后一天，明德中学的课间操结束后，走廊里满是细碎的喧闹。林微然抱着刚收齐的英语作业往办公室走，路过楼梯口时，被突然窜出来的苏晓撞了个趔趄。
“微然！大事不好了！”苏晓抓着她的胳膊，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微然稳住手里的作业本，无奈地笑：“明天四月一号，愚人节啊，怎么了？”她以为苏晓又要琢磨着跟同桌搞什么小恶作剧，往年这个时候，苏晓总能想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点子——比如把同桌的笔袋换成装满糖果的礼盒，或者假装老师要抽查背诵，吓得对方手忙脚乱。
可这次苏晓却摇了摇头，凑近她压低声音：“不是恶作剧！是江屿！我刚才去教务处送表格，听见他跟篮球队的男生说，明天要跟一个女生‘表白’，还说那女生是咱们班的！”
“表白”两个字像颗小石子，猝不及防砸进林微然的心里，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握着作业本的手指瞬间收紧，指尖泛白，连呼吸都慢了半拍：“你……你确定是咱们班的？他没说名字吗？”
“没说具体名字，但我听见他们说‘戴眼镜’‘喜欢坐在后排’‘上次运动会帮他捡过毛巾’——你想啊，咱们班戴眼镜、坐后排，还帮他捡过毛巾的女生，不就那么几个吗？”苏晓掰着手指头数，“而且你上次不是还跟我说，江屿总找你借笔记？说不定就是你呢！”
林微然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忙别开脸，假装整理作业本：“别瞎说，肯定不是我，说不定是其他同学呢。”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砰砰直跳。
她想起运动会那天的场景——江屿参加1500米长跑，最后一圈时体力不支，差点摔倒，是她冲上去递了水和毛巾；想起这些日子，江屿总借着“笔记没记全”的理由，下课就凑到她旁边的空位上，指尖偶尔会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然后两人都飞快地移开；想起上周晚自习，她有道数学题解不出来，对着草稿纸皱眉头，江屿悄悄把写满解题步骤的纸条推到她桌下，纸条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春天里悄悄发芽的藤蔓，早已在她心里蔓延开来。可她一直不敢确定，江屿对她的好，到底是同学间的友好，还是有别的意思。现在苏晓这么一说，她的心既期待又慌乱，连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教室时，江屿正坐在座位上，低头对着一本物理练习册皱眉，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林微然抱着作业本从他身边走过，脚步放得极轻，却还是被他察觉了。
“作业送完了？”江屿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笑意，“刚才看你跟苏晓在楼梯口聊得挺开心，聊什么呢？”
林微然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连忙拉过自己的椅子坐下，假装翻书：“没……没聊什么，就聊明天的愚人节。”她不敢看江屿的眼睛，怕自己的慌乱被他看穿。
江屿“哦”了一声，又低下头看练习册，可过了没几秒，他又突然开口：“对了，明天有件事想跟你说。”
林微然握着书页的手指瞬间僵住，连耳朵都竖了起来：“什……什么事？”
“明天你就知道了。”江屿却故意卖了个关子，嘴角勾着一抹浅浅的笑，“记得明天课间别跑太远，我找你。”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跟后桌的男生讨论物理题了，留下林微然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心乱如麻。他明天要跟我说的事，到底是不是苏晓说的“表白”？如果是，她该怎么回应？如果不是，那又会是什么事？
那一晚，林微然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江屿的话和他的笑容。她甚至还悄悄拿出手机，在网上搜“愚人节表白是真的还是假的”，看着屏幕上五花八门的答案，心里更乱了。
第二天早上，林微然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学校。教室里还没几个人，她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就走到走廊上吹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没过多久，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这么早就来了？”江屿走到她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给你的。”
林微然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那个信封，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这难道就是他要跟我说的事？是情书吗？愚人节送情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犹豫了半天，才伸手接过信封，指尖碰到江屿的手指，又飞快地缩了回来。“这……这里面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江屿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紧张。
林微然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她展开纸条，上面是江屿清秀的字迹：“林微然同学，恭喜你被选为咱们班的‘愚人节幸运儿’！作为幸运儿，你需要完成一个任务——帮我把这张纸条转交给苏晓，顺便跟她说，我喜欢她很久了，想跟她交往。”
看到最后几个字，林微然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瞬间凉了半截。原来……他要跟我说的事，是让我帮他给苏晓传情书？原来苏晓说的“表白”，对象根本不是她，是苏晓自己？
她握着纸条的手指微微发颤，眼眶也有点发热。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抬头看江屿：“好……好的，我等会儿就给苏晓。”
江屿好像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还笑着说：“谢了啊，要是苏晓同意了，我请你吃冰淇淋。”说完，他就转身回教室了。
林微然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纸条，风吹在脸上，有点凉。她刚才还砰砰直跳的心，现在像沉进了冰水里，连呼吸都觉得疼。原来那些她以为的“特别”，不过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原来江屿找她借笔记、跟她说话，只是因为她是苏晓的好朋友，方便他接近苏晓。
她在走廊上站了很久，直到上课铃响了，才慢慢走回教室。苏晓已经到了，正坐在座位上跟同桌聊得起劲。看到林微然回来，苏晓连忙凑过来：“微然，江屿找你了吗？他跟你说什么了？”
林微然把手里的纸条递给苏晓，声音有点沙哑：“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苏晓接过纸条，打开一看，瞬间尖叫起来：“啊！江屿居然喜欢我！他要跟我交往！”她激动地抓着林微然的胳膊，“微然，你快看！他写的！”
周围的同学听到苏晓的叫声，都纷纷看了过来，林微然却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勉强笑了笑：“恭喜你啊，苏晓。”
那一天，林微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上课的时候，她盯着黑板，脑子里却全是江屿的笑容和那张纸条上的字迹；课间的时候，她看到江屿和苏晓站在走廊上聊天，苏晓笑得一脸灿烂，江屿也在笑，那样的画面，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甚至还躲在厕所里，偷偷抹了眼泪。她告诉自己，不就是愚人节的玩笑吗？说不定江屿只是跟苏晓开玩笑，不是真的喜欢她。可一想到江屿早上认真的样子，她又觉得自己在自欺欺人。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林微然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在操场边的看台上，抱着膝盖发呆。她看着不远处打篮球的男生们，江屿也在其中，他穿着蓝色的运动服，跑动起来的时候，头发会随着动作轻轻扬起，还是那么耀眼。
就在这时，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了。林微然以为是苏晓，没抬头：“苏晓，你怎么过来了？不跟江屿聊天了？”
可回答她的，却是江屿的声音：“苏晓跟她同桌去买水了。”
林微然猛地抬头，看到江屿坐在她身边，额角还带着汗，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你……你怎么过来了？不打篮球了？”
“打累了，歇会儿。”江屿把矿泉水递给她，“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儿，怎么了？不开心？”
林微然接过矿泉水，却没拧开，只是抱在怀里：“没有，就是有点累。”她不敢看江屿的眼睛，怕自己的情绪失控。
江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是不是误会了？”
林微然愣了一下：“误会什么？”
“早上给你的纸条，是假的。”江屿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林微然的耳边，“是跟苏晓商量好的，想跟你开玩笑。”
林微然猛地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惊讶：“假的？你跟苏晓商量好的？”
“嗯。”江屿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愧疚，“昨天听你跟苏晓聊愚人节，就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居然当真了。早上看你接过信封的时候，脸都白了，后来上课的时候，也一直低着头，我就知道你误会了。”
林微然的心跳又开始砰砰直跳，只是这次，不再是难过，而是惊喜和慌乱交织在一起：“你……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因为……”江屿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他看着林微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想知道，如果我跟别人表白，你会不会不开心。”
林微然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她连忙别开脸，看向操场：“我……我才没有不开心。”
“是吗？”江屿却凑近了一点，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可我早上看到你在走廊上站了很久，眼睛红红的，好像要哭了。”
“那是因为风太大了，吹得我眼睛疼。”林微然嘴硬道，可耳朵却红得像要滴血。
江屿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昨天跟苏晓说的‘要跟咱们班女生表白’，对象就是你。只是怕你不同意，又怕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所以才想借着愚人节的由头，先试探一下。”
林微然猛地转过头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林微然。”江屿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从开学第一天帮你捡书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你了，后来跟你借笔记、跟你聊天，都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儿。昨天跟苏晓说的话，是故意让她告诉你的，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早上给你的纸条，是想逗逗你，没想到把你弄难过了，对不起。”
林微然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看着江屿认真的眼神，听着他说的话，眼眶又开始发热，这次却是因为开心。原来那些她以为的“自作多情”，都是真的；原来他也喜欢她，跟她喜欢他一样。
“那……你刚才跟苏晓聊天，她知道吗？”林微然小声问。
“知道啊，她就是帮我演了场戏。”江屿笑着说，“刚才她还跟我说，要是再不说清楚，你就要哭了。”
林微然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小声说：“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因为我怕被你拒绝啊。”江屿的声音里带着点少年人的坦诚，“我问苏晓，你是不是喜欢我，苏晓说你每次提到我都会脸红，所以我才敢跟你说的。”
林微然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抬头看他：“那……我没有拒绝你。”
江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星光：“真的？”
林微然点了点头，脸颊还是烫得厉害。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操场上的同学都开始往教室走。江屿站起身，伸手对林微然说：“走吧，回教室了。”
林微然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了上去。他的手很温暖，手指修长，握着她的手，轻轻的，却很有力。
两人并肩往教室走，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微然偷偷看了一眼江屿，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原来愚人节的试探，不是玩笑，而是心动的告白；原来那些慌乱的心跳，不是自作多情，而是双向奔赴的喜欢。就像春天里悄悄绽放的花，他们的心动，终于在这个愚人节，有了最美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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