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热可可

初雪落下来的时候，瑾沈祺正抱着厚厚的设计稿，站在图书馆门口呵着白气。玻璃窗上凝着一层薄雾，她刚抬手想擦掉，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撞碎漫天飞絮，逆着光朝她跑来。

左航穿着件焦糖色的连帽卫衣，帽子上沾着细碎的雪粒，手里紧紧攥着两杯热可可。“刚下课就往这儿冲，还好赶上了。”他把其中一杯塞进瑾沈祺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触到团暖融融的云，“给你加了双倍奶泡，你上次说喜欢甜一点的。”

热可可的温度顺着掌心漫上来，瑾沈祺低头抿了一口，奶泡沾在鼻尖，像颗小小的雪团。左航看得笑出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掉：“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吃什么都能沾一脸。”

这话让瑾沈祺想起初中那年的雪天。她蹲在教学楼后的雪堆旁，笨拙地滚着雪球，左航就站在旁边给她递手套，看她把雪球堆成歪歪扭扭的雪人，还认真地用胡萝卜给雪人安鼻子。那天他也是这样，替她擦掉沾在睫毛上的雪花，说：“瑾沈祺，你堆的雪人，和你一样傻得可爱。”

图书馆闭馆时，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左航替瑾沈祺拎着设计稿，两人踩着雪往前走，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叠在一起，像幅晕开的水墨画。

“下周设计展，紧张吗？”左航忽然问。瑾沈祺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热可可的杯壁：“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左航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眼睛亮得像落满星光：“在我心里，你画的每一笔都特别好。”他顿了顿，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递过来，“给你的护身符。”

是个用红绳系着的小木雕，雕的是只圆滚滚的小狐狸，尾巴翘得老高。“昨天熬夜刻的，”左航挠挠头，耳尖有点红，“听说你这次设计主题是森林童话，想着这个或许能给你点灵感。”

瑾沈祺把木雕握在手心，暖流比热可可更甚。她忽然想起上个月在画室，左航抱着吉他坐在窗边，看她对着画板发呆，就轻轻哼起一段旋律。那时阳光正好落在他发梢，她偷偷在画纸上多添了个抱着吉他的少年，藏在层层叠叠的树叶后面。

“左航，”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设计展结束后，我有幅画想送给你。”

左航眼里的光更亮了些，像揉碎了整个冬天的暖阳：“好啊，我等着。”

雪还在下，落在发间眉梢，却一点不觉得冷。瑾沈祺偷偷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依偎着，慢慢走向远处亮着暖灯的宿舍楼。热可可的甜香混着雪的清冽，在空气里酿成一段温柔的序曲，要等春天来的时候，再慢慢唱给对方听。

设计展当天，展厅里人来人往，瑾沈祺站在自己的作品前，手心微微出汗。她的系列画作名为《林间絮语》，画布上，月光下的狐狸眨着琥珀色的眼，松鼠抱着松果藏在枝桠间，而最角落那幅画里，有个少年坐在老槐树下弹吉他，光斑透过叶隙落在他肩上，像撒了把碎金——那是她偷偷画的左航。

忽然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肘，瑾沈祺回头，撞进左航带笑的眼里。他手里捧着束洋桔梗，浅紫色的花瓣上还带着晨露。“来看我的小画家。”他把花递过来，目光掠过那幅藏着他的画时，脚步顿了顿，随即笑意漫到眼角，“这幅画里的人，看着有点眼熟。”

瑾沈祺的脸“腾”地红了，正想找话掩饰，却见左航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枚小巧的银色音符吊坠，链尾还刻着个极小的“祺”字。“之前刻狐狸的时候，顺手做的。”他低头帮她把项链戴在颈间，指尖擦过她的后颈，带来一阵微麻的痒，“以后你的画里，能不能多留个位置给我？”

展厅的灯光落在吊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像落进颈间的星子。瑾沈祺攥着那束洋桔梗，花瓣的柔滑混着心跳的鼓点，在掌心漾开一圈圈暖。

设计展结束后，两人沿着护城河散步。冬天的河水结了层薄冰，岸边的柳树 bare 着枝桠，却在风里摇出温柔的弧度。左航忽然停下，从背包里拿出吉他，坐在长椅上轻轻拨动琴弦。

是段全新的旋律，不像他平时写的热烈调子，倒像溪水流过鹅卵石，软乎乎的，裹着点甜。瑾沈祺靠在椅背上听着，看他垂着眼睫，指尖在弦上跳跃，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层浅金。

“这曲子叫什么？”她轻声问。

左航抬眼，吉他声渐歇，他望着她颈间的音符吊坠，声音比冬日的阳光还暖：“叫《藏在画里的告白》。”

瑾沈祺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她想起小时候，他总把外婆做的桂花糕偷偷塞给她，自己啃着没馅的馒头；想起高中晚自习，他借着路灯给她讲数学题，哈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想起雪天里那杯加了双倍奶泡的热可可，和他替她擦鼻尖时，指尖的温度。

原来有些心意，早就在岁月里悄悄发了芽。

“左航，”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你还记得初中那个雪人吗？其实我当时偷偷在雪人肚子里塞了张纸条。”

左航愣了愣：“什么纸条？我后来去找过，雪人化了，什么都没剩下。”

“我写的是，”瑾沈祺迎着他的目光，脸颊发烫，却笑得明亮，“左航的吉他弹得真好听，想一直听下去。”

左航的眼睛倏地亮了，像点燃了整座城市的灯。他放下吉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有点凉，他就用掌心裹着，一点点焐热。“那现在，”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愿意让我弹一辈子给你听吗？”

护城河的冰面映着流云，岸边的柳树晃了晃枝桠，像在点头。瑾沈祺望着他眼里的自己，用力点了点头。

后来每个周末，他们都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