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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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酒环节终于接近尾声.

最后几桌是朱志鑫律所的同事和一些商业伙伴，气氛更为热络，玩笑也带着成年人的尺度.

朱志鑫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偶尔几句四两拨千斤的回应引得众人发笑.

他始终将季嗔护在身侧，挡掉一些过于直白的调侃，分寸掌握得极好.

直到一位显然喝得有点多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大着舌头笑道.

龙套“朱律，好福气啊！娶了这么漂亮又能干的太太！”

龙套“以后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加班到深更半夜，睡在律所了！”

龙套“得准时回家陪老婆！哈哈哈！”

朱志鑫笑着颔首，正要开口，那人却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

龙套“不过说起来，志鑫你最近这半年确实准时多了！”

龙套“以前那可是拼命三郎！看来是早就金屋藏娇，被管住了嘛！是不是啊？”

这话本是无心，却让季嗔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半年？她和朱志鑫确定关系，满打满算也才四个月.

她感觉到朱志鑫握着自己的手，几不可查地紧了一下，但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甚至带着点被说中的无奈和纵容.

朱志鑫.“李总说笑了，只是年纪大了，熬不动夜了。”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自嘲，轻易化解了这小小的尴尬.

众人又是一阵笑，很快注意力就被新的话题带走.

但季嗔心里的那点疑虑，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了细微的涟漪.

她下意识地看向朱志鑫，他正侧着脸和别人说话，下颌线清晰利落，神情专注而沉稳，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紧绷只是她的错觉.

婚礼的喧嚣终于落幕.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回到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时，季嗔只觉得浑身像是散了架.

高跟鞋踩在柔软昂贵的地毯上，几乎发不出声音.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繁华，却也有些冰冷.

房间里堆满了朋友们提前送来庆祝的鲜花和礼物，浓郁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几乎让人透不过气.

朱志鑫.“累坏了吧？”

朱志鑫反手关上门，落了锁.

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广阔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转过身，并没有立刻走近，只是倚在门边，看着她，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难以捉摸.

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和宴会的气息，但步伐沉稳，目光清明，显然远未到喝醉的程度.

季嗔弯腰，想脱下那双折磨了她一整天的鞋子.

季嗔.“嗯，脚有点疼。”

她的话音刚落，朱志鑫就已经走了过来.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自然地蹲下身，单膝跪在地毯上，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他的手掌温热，力度适中.

季嗔微微一僵，下意识想缩回脚.

季嗔.“...没事，我自己来。”

朱志鑫.“别动。”

他低声说，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仔细地解开她高跟鞋纤细的绊带，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冰凉的鞋离开脚掌，被他轻轻放到一边.

他温热的手指抚上她微微泛红的脚踝和脚背，不轻不重地按压着酸胀的肌肉.

他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所过之处激起一阵细密的酥麻.

季嗔垂着眼，看着他漆黑的发顶，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为自己按摩的、那双在法庭上引经据典、签下无数重要文件的手.

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被珍视的暖意，和一种更深的不安与愧疚.

他越好，越体贴，左航那双通红绝望的眼睛就越发清晰，灼烧着她的良心.

朱志鑫.“好点了吗？”

他抬起头，目光自下而上地看她.

这个角度让他平时那种冷静疏离的气质减弱了许多，竟透出几分罕见的驯顺和依赖.

季嗔喉咙有些发干，点了点头.

季嗔.“...好多了，谢谢。”

他笑了笑，这才站起身，却依旧靠她很近，手指顺着她的手臂滑上去，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

朱志鑫.“身上也僵了吧？去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朱志鑫.“浴缸应该已经放好水了。”

他安排得周到妥帖，季嗔这才注意到主卧浴室的方向隐约传来水流声和淡淡的香氛气息.

季嗔.“你呢？”

朱志鑫.“我先处理点事情。”

他松开了她，走向套房的书桌，上面放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几个文件夹.

朱志鑫.“有几个紧急的邮件需要回复一下，明天一早的会议材料也得最后过目。”

朱志鑫.“很快就好。”

他说着，已经打开了电脑屏幕.

冷白的光照亮他棱角分明的脸，瞬间，那个温柔体贴的新郎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冷静自持、工作效率极高的朱律师.

这种切换如此自然迅速，仿佛只是掀开了另一层日常的面具.

季嗔看着他的侧影，那句关于半年的疑问在舌尖滚了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今天已经够乱了，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或许，只是那位李总记错了时间.

她转身走向浴室.

巨大的按摩浴缸里果然已经放满了水，水面上漂浮着玫瑰花瓣，空气里弥漫着舒缓的精油香气.

她褪下繁重的敬酒服，将自己沉入温热的水中，试图让水流带走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纷乱思绪.

闭上眼睛，左航苍白的脸，含泪的眼，颤抖的拥抱，以及他塞进她手里的那个冰冷坚硬的礼物盒子...不断在脑海中闪回.

那个盒子后来怎么样了？

她记得自己一直死死攥着，但在被易暖橙拉走，又被朱志鑫牵住之后，它似乎就不见了.

是掉在休息室了？还是...

她猛地从水里坐起来，水花四溅，心慌意乱.

不能想！

今天是她和朱志鑫的新婚之夜.

她必须把左航彻底关在门外.

用力甩了甩头，她重新埋入水中，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才冒出来，大口呼吸.

洗完澡，吹干头发，她裹着柔软的浴袍走出来时.

朱志鑫还坐在书桌前，屏幕的光映着他专注的眉眼，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从屏幕移到她身上.

刚沐浴过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头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卸了妆的脸干净清丽，带着一种不设防的柔软.

他的眼神暗了暗，敲下最后几个键，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季嗔.“忙完了？”

季嗔站在卧室中间，有些无措.

朱志鑫.“嗯。”

他站起身，朝她走来，步伐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朱志鑫.“等我一下，我也去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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