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的尘土尚未落定，女兵们粗重的喘息还未完全平复，雷战冰冷的声音已经再次砸了下来。
“全体都有！格斗训练场集合！”
命令不容置疑。女兵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拖着灌铅般的双腿，走向那片划着白色格子的沙土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不安，刚刚十公里武装越野的残酷淘汰还历历在目。
雷战站在场地中央，像一尊煞神。老狐狸和阎王等几名雷电队员分散四周，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这群疲惫不堪的“菜鸟”。
“格斗！不是武打片里的花架子！不是擂台上的竞技比赛！”雷战的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上回荡，“它的唯一目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用最有效的方式，让敌人失去反抗能力，或者彻底消失！你们那些在连队学的、在体工队练的，在这里，都是垃圾！”
他的目光扫过队列，最终定格在沈兰妮身上。“你！出列！”
沈兰妮愣了一下，随即挺胸抬头，大步走出队列。她的步伐还带着运动员特有的弹性，眼神里有着散打冠军的自信和傲气。
“听说你是锦标赛亚军？”雷战问，语气听不出褒贬。
“报告！是！”沈兰妮声音响亮，带着自豪。
“很好。”雷战点头，随即指向身旁的阎王，“跟他打。”
阎王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扭了扭脖子，关节发出咔咔的脆响。他比沈兰妮高出一个头，肌肉贲张，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凶悍气息。
沈兰妮脸色微变，但骄傲不容她退缩。她摆出标准的起手式，步伐灵活地移动着。
“开始！”雷战冷声道。
沈兰妮率先发动攻击，一记凌厉的高鞭腿直取阎王头部，动作标准，速度极快，引得女兵队列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
然而阎王只是微微偏头，轻松躲过。他甚至没有格挡，在沈兰妮收腿的瞬间，一个简单粗暴的侧身进步，左手格开她下意识的直拳，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直接轰在她毫无防护的腹部。
“呃！”沈兰妮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睛猛地凸出，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着倒了下去，跪在地上剧烈干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刚才还因为名头而对沈兰妮抱有期待的女兵们，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和恐惧。这就是差距？她们引以为傲的格斗技巧，在真正的杀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阎王收回拳头，面无表情地退回原位，仿佛只是拍掉了一只苍蝇。
雷战走到勉强抬起头、脸色惨白的沈兰妮面前，居高临下：“感觉如何？亚军？你的花拳绣腿，在战场上，连让他多费半秒钟的资格都没有。”
沈兰妮咬着嘴唇，屈辱和剧痛让她浑身发抖，却说不出一个字。
“归队！”雷战不再看她，转向所有女兵，“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要学的——杀人技！不是表演！现在，两人一组，自由对抗！让我看看你们除了会跑，还会什么！”
女兵们面面相觑， 两两开始配对。叶寸心主动找上了刚刚缓过气、眼神里满是不服的沈兰妮，两人显然都憋着一股火。何璐找了田果，阿卓找了笑笑…场面很快变得混乱起来，大多是王八拳互抡，夹杂着吃痛的闷哼和毫无章法的扭打。
雷战和老狐狸在场边走着，不时冷声指点。
“发力！腰腹带动！”
“喉咙！眼睛！裆部！哪里致命打哪里！你没吃饭吗？”
“抱摔有什么用？用你的牙咬断她的喉咙！”
他们的指点冰冷而血腥，不断冲击着女兵们固有的认知。
谭晓琳站在场边，看着这近乎野蛮的互殴，眉头越皱越紧。尤其是看到几个女兵被打得鼻青脸肿甚至嘴角淌血，她的忍耐达到了极限。她快步走到雷战身边。
“雷神！这样训练是否过于粗暴了？她们是女兵！不是男兵！这样的对抗强度很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损伤！我们应该更注重技巧和理论的传授，而不是这种…这种原始的斗殴！”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雷战甚至没回头看她，目光依旧盯着场上：“损伤？谭教导员，等她们被敌人的子弹打穿，被匕首割开喉咙的时候，你会不会跟敌人讨论粗暴和损伤？”
“这是训练！不是战场！”谭晓琳强调。
“在这里，就是战场！”雷战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如果你受不了，可以回你的办公室去研究理论和条令！这里，我说了算！”
“你……”谭晓琳气结，胸脯剧烈起伏。她看着场中央，目光扫过，突然定格在一个角落。
其他组都在激烈对抗，唯独那个编号077的冷月，静静地站在场地边缘。她的对面，站着一个同样不知所措的女兵。两人都没有动手。
“077！你为什么不动！”谭晓琳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厉声问道，“害怕受伤？还是害怕伤到战友？这就是你的服从和理性？”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冷月看向谭晓琳，表情平静无波：“报告教导员。自由对抗缺乏明确规则和限制条件。无限制格斗中，我的本能反应倾向于攻击要害，极易造成永久性损伤或死亡。我认为这与训练目的可能存在偏差。”
她的声音清晰冷静，却让周围听到的女兵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反应？攻击要害？死亡？
谭晓琳被她这番冷血至极的言论惊呆了，随即是更大的愤怒：“荒谬！你这是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军人就要有血性！有敢于亮剑的精神！”
“亮剑的前提，是控制剑的锋芒，而不是被杀戮本能控制。”冷月淡淡回应。
“你……”谭晓琳正要反驳。
“闭嘴！”雷战突然低吼一声，打断了两人。他盯着冷月，眼神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探究。“077，出列！”
冷月依言走出。
“你，”雷战指向刚刚缓过来、眼神里燃烧着熊熊战意的沈兰妮，“和她打。让我看看你的本能反应。”
沈兰妮早就憋着一肚子火，立刻站了出来，死死盯住冷月。她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冷漠瘦高的女兵，能比阎王还厉害。她要用自己的格斗技巧，挽回刚才失去的尊严。
冷月看了一眼雷战，又看向摆好架势的沈兰妮，眼神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那姿态很放松，甚至有些随意，却莫名地透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开始！”雷战下令。
沈兰妮立刻主动进攻，步伐迅捷，一记虚晃的刺拳后，真正的杀招——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踹直取冷月中路！这是她的得意技，速度快，力量足。
然而，冷月的反应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
她没有格挡，没有闪避，甚至没有去看那记凶猛的侧踹。在沈兰妮起腿的瞬间，她的身体就像一张被拉满的弓，骤然爆发！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前滑步切入沈兰妮中门，左手如毒蛇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精准地用手掌外侧狠狠劈砍在沈兰妮支撑腿的膝关节侧面！
同时，她的右手并指如刀，直刺沈兰妮的咽喉！快！准！狠！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目标明确——废腿，锁喉！
“住手！”雷战和阎王几乎同时暴喝！
沈兰妮的侧踹才到一半，就感觉支撑腿剧痛钻心，整个人重心瞬间崩塌，而那记直刺咽喉的手刀带来的死亡寒意让她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冷月的手刀在触碰到沈兰妮皮肤的前一厘米，硬生生停住。而沈兰妮已经失去平衡，惨叫着向一侧倒去，抱着膝盖，脸上满是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恐。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狠辣无情的一击震慑住了。
那不是格斗，那是…杀戮的预演。
冷月缓缓收回手，站直身体，呼吸都没有丝毫紊乱，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与她无关。她看向雷战，像是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谭晓琳脸色煞白，指着冷月，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看到了吗？雷战！她这是要杀人！她根本不适合在这里！她的心理有问题！”
雷战没有理会谭晓琳，他走到沈兰妮身边检查了一下，只是硬伤，没有骨折。他站起身，盯着冷月，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哪里学的？”他问，声音低沉。
“报告。一些…非正式场合。”冷月回答得模糊。
雷战眼中精光一闪，没有再追问。他转而面向所有惊魂未定的女兵：“看到没有？这才是接近战场需求的格斗。高效，致命。077，你的本能，很危险，但…有点意思。”
他居然没有批评，反而似乎…有一丝认可？
谭晓琳彻底愣住了，她无法理解。
雷战目光扫过所有人，包括脸色苍白的谭晓琳：“都给我记住！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和战友残忍！今天流血流汗，是为了明天在战场上活下去！继续训练！”
女兵们看着面无表情的冷月，又看看痛苦呻吟的沈兰妮，心底都冒起一股寒意。她们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里要塑造的，绝非普通的军人。
而谭晓琳看着雷战冷漠的背影，又看看那个危险而神秘的077，一种巨大的无力和忧虑攫住了她。她感觉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她的理念在这里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训练场上的沙土，仿佛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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