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篆

丰川祥子小传

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女高中生的日常的，直到见了丰川祥子，才觉先前的想法竟有些偏颇。这姑娘生得一副文静模样，架着副细框眼镜，头发梳得齐整，活像先生笔下书房里那盏规规矩矩的煤油灯——初看只觉“安分”二字刻在骨子里，谁料掀开灯罩，里头藏着的火苗倒有几分跳脱。

祥子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规矩人”，上课从不迟到，笔记写得比教员的教案还工整，连课桌上的橡皮都要摆成直角。同窗们都说她是“模范生里的模范生”，可我偏见过她私下里的模样：某次放学路上，她为了追一只偷了面包屑的麻雀，竟把书包甩在身后，跑起来眼镜滑到鼻尖也不顾，活像只被惹急了的小松鼠——那模样，倒比课堂上板着脸背书时生动了十倍。

她也有犯“迂”的时候。有回班里组织活动，要给同学写祝福卡片，别人都写得花团锦簇，独独她捧着卡片琢磨了半节课，末了只写了句“愿君每日三餐按时，夜夜安睡”。旁人笑她写得平淡，她却推了推眼镜，认真道：“日子本就不是戏台，安稳才是要紧的。”这话听着刻板，细想倒有几分道理——就像她总把课本按科目排得整整齐齐，却会在语文书里夹上一片捡来的枫叶，说是“给枯燥的字儿添点颜色”。

后来听说她入了社团，选的竟是最需活络心思的文艺社。有回她们排小剧场，祥子演一个木讷的书生，却在台词里悄悄加了句“其实我也想看看城外的桃花”。台下观众没听出异样，唯有同社的姑娘笑出了声——谁都知道，祥子每周日都会绕远路，去城外的桃树下站一会儿，说是“看看花，也看看自己有没有变得太死板”。

我时常想，这丰川祥子，倒像极了先生笔下那类“带着迂气却藏着温软”的人。她守着自己的规矩，却不被规矩困住；她看着平淡，却在细枝末节里藏着小趣味。就像春日里的细雨，看着绵密无声，落在泥土里，却能催出嫩嫩的芽来——这样的人，大抵是能把日子过得既安稳，又有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