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婉清脚步都带着急,立刻上前半步,声音压得低而紧:“小姐,昊昊这是怎么了?哭得这么厉害?”
南宫云舒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指尖刚要碰到麟昊汗湿的脸颊,他却像被火烫到似的猛地一缩,小巴掌啪地拍开她的手,眼睛紧闭着,头一个劲往梦诗瑶怀里钻,嘴里碎碎念着:“别抓我……别碰我……我不想死……别过来……”
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风中快要折断的芦苇,他埋在梦诗瑶怀里,小身子还在不停发抖,每说一句都带着浓重的抽噎:“好多血……到处都是……还有断手断脚……它们的手好冰……要抓我……要把我拖进黑乎乎的地方……昊昊怕……好怕啊……”
看着麟昊缩在小姐怀里抖得像片枯叶,南宫云舒的眼圈瞬间红了,伸手想拍他后背安抚,又怕惊到他,手悬在半空僵着,满心心疼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墨寒快步走到桌边,倒了杯温温的水,杯壁还没焐热就急着递过来,梦诗瑶腾出一只手接过,拇指轻轻摩挲着麟昊汗湿的额发,声音软得能裹住人:“宝贝,张嘴喝点水好不好?你看,姐姐们都在呢,咱们都围着你呢,那些坏东西都是假的,没人能抓咱们昊昊,姐姐们把你护得好好的。”
麟昊睫毛颤了颤,凭着熟悉的声音微微抬了抬头,小口小口地啜着水,可喉结滚动时,小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连握着梦诗瑶衣襟的手都在发颤,仿佛那噩梦的阴影还死死缠在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麟昊的身体突然顿了一下,梦诗瑶最先察觉到不对,怀里的小家伙气息猛地一滞,她刚低头,瞳孔就骤然收缩,其她姐妹也跟着心头一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所有人的娇躯瞬间僵住,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麟昊的左眼瞳孔不知何时染上了浓得化不开的血红,像淬了血的玛瑙;右眼却泛着冰冷的蓝,剔透得像深海里的蓝宝石。两种极端的颜色在一双眼睛里泾渭分明,诡异又骇人,看得人头皮发麻!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梦诗瑶突然抱着麟昊往后缩了缩,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抑制不住的惊惶:“不……不对劲!宝贝体内的力量……它们醒了!开始乱撞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在众人耳边,所有人的脸色“唰”地白了,谁不知道麟昊体内藏着什么,原初的混沌之力,还有独眼的毁灭之力!这两股力量一旦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麟昊却在这时猛地偏头,毫无征兆地张嘴,狠狠咬在了梦诗瑶的肩膀上,那咬合力惊人得可怕,梦诗瑶疼得浑身一僵,倒抽一口凉气,额角瞬间冒出冷汗!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随着麟昊猛地一撕,她肩膀上一大块带血的皮肉直接被硬生生咬下,这惨烈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洛清寒下意识就要冲上去拉开他们,却被梦诗瑶抬手死死拦住,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看着麟昊把那块血肉胡乱咀嚼几下就咽了下去,梦诗瑶脸上没有半分指责,反而忍着剧痛,声音轻轻的:“宝贝,是不是饿了?没关系,你想吃就吃……漂亮姐姐愿意的。”
话音刚落,她肩膀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到一分钟,缺失的血肉便重新长了出来,只留下淡淡的红痕。
麟昊的牙齿刚要再次凑上去,却像被无形的线拽住般猛地顿住,左眼的血红和右眼的蓝光疯狂闪烁、交织,小身子抖得几乎站不稳:“不……不行……昊昊不能……不能再咬姐姐……”
他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它们……它们在推我……好难……好难受……昊昊快压不住了……”
体内的两股力量像疯了似的冲撞着他的经脉,每一次搏动都让他眼前发黑,眼看牙齿又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要凑向梦诗瑶,麟昊眼中迸出绝望的光,突然拼尽全力挣脱她的怀抱,“哗啦”一声撞碎窗户玻璃,带着满身尖刺的碎碴,纵身跳了下去!
“宝贝!”梦诗瑶心脏骤停,几乎是和麟昊跳窗的动作同步扑到窗边,指尖只抓到几片飘落的玻璃碴。
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她猛地探出头向下扫视,目光像被点燃的火星般急切跳动,却连麟昊半片衣角都没瞧见。
梦诗瑶心一下子揪紧,猛地回头看向几人,声音发颤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快!快分头找!一定要把宝贝找回来!”
话音未落,她根本不等回应,身体已像离弦的箭般从窗户纵身跃下,剩下几个姐妹也被这股慌急裹挟,连外衣都顾不上披,只穿着单薄睡衣,踩着散乱的步子就匆匆追了出去。
梦诗瑶眼中瞳孔骤然赤红,血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原本空旷的地面上,一缕极淡、却独属于麟昊的气息倏然浮现,那气息微弱得几乎要被夜风打散,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麟昊自成为魔种那日起便强忍着从未沾过半点人血,可她比谁都清楚,魔种不吃人血的煎熬有多致命,寻常食物只能吊着一口气,吃人却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像跗骨之蛆,一日日啃噬着理智。
长时间不进食,魔种会彻底失控,眼里只剩嗜血的疯狂,连自己是谁都会忘了!
梦诗瑶脸颊上的冷汗顺着下颌线砸落,砸在地面碎成几瓣,她不敢想,若麟昊那点仅存的理智撑不住了,若那噬人的本能彻底爆发,刚才那缕气息所指的方向,会不会已经有人要遭殃?
追逐中,梦诗瑶心头骤然一沉,麟昊的速度竟快得离谱,远超她的预料!
地面上残存的气息薄得像一层雾,稍不留神就会错过去,按说若是刚留下的至少该浓上几分,可这气息淡得像是被风刮了许久,正一点点消散在夜色里。
她猛地抬头,就见墨寒的身影如一道黑影在错落的建筑顶端飞速穿梭,脚尖轻点屋顶瓦片便掠出数米,直直朝远处气息消散的方向追去。
而此刻,麟昊身上那缕独特的气息已悄然飘进了城市里其他魔种的感知中,每一个察觉到这气息的魔种都猛地一愣,脸上写满惊愕。
这和他们自身那混杂着欲望、杀戮的气息截然不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像未被污染的初雪,又像淬过月光的冰,带着一种让所有魔种都本能心悸的纯粹感。
幽深的巷子里,黑暗像凝固的墨汁,连月光都渗不进去。忽然,无数对猩红的光点自那浓黑深处幽幽亮起,没有丝毫预兆,密密麻麻的,像坟茔里骤然睁开的鬼眼。
那些红点一动不动地嵌在黑暗里,没有声息,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那不是烛火,也不是灯光,是带着兽性的窥视,是魔种蛰伏时亮起的瞳孔,它们随着麟昊气息的牵引缓缓转动,在死寂的巷弄里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连风穿过巷子的声音,都像是被这些红点啃噬得支离破碎。
某个阴暗的角落,眼镜蛇缓缓抬起头,冰冷的竖瞳里映着远处飘来的气息,嘴角没什么弧度,声音像淬了冰的蛇信子,慢悠悠地吐着:“这股气息……倒真是干净得少见,还真是……”
话音未落,他脸上的漫不经心骤然崩裂,竖瞳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原本慵懒搭在膝上的手瞬间攥紧,指节泛白。“不对!这气息……这这这……”
他声音发颤,连吐了三个“这”字,尾音都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惶,那不是普通魔种的气息,是……是他只在古老传说里听过的、早已绝迹的纯粹!
惊悸感还没褪去,眼镜蛇眼底却飞快掠过一丝贪婪的猩红,他压下心头的震动,身体像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不管这气息的主人是谁,只要能吞了对方,那股纯粹的力量就会彻底属于自己!
就在绝大多数魔种被那股气息勾得蠢蠢欲动时,一条死寂的胡同里,麟昊的身影正蜷缩着蹲在地上。
皮肉被狠狠撕扯开的“嗤啦”声、牙齿疯狂咀嚼血肉的“咕叽”声、骨头被蛮力掰断的“咔嚓”响,还有碎骨在齿间被碾磨的“咯吱”声,交织成一张黏腻的网,在狭窄的胡同里来回回荡,每一声都令人毛骨悚然。
偶尔有微薄的月光从胡同顶上的缝隙漏下来,勉强照亮那片地狱般的景象。
麟昊跪在一具早已不成形的尸体上,小小的手掌像两把锋利的刀狠狠插进血肉里,一扯就是一大块带着筋膜的肉,毫不犹豫地往嘴里塞。他腮帮子鼓鼓囊囊,嘴角淌着暗红的血,连眼球、内脏这些黏滑的东西都没放过,抓起来就往嘴里送。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他连骨头都不肯落下,攥着一根断骨就往嘴里塞,锋利的牙齿上下咬合,硬生生把骨头嚼得粉碎,喉咙里发出满足又恐怖的吞咽声,活像一头饿了几十年的凶兽,要把眼前的一切连骨带肉都吞进肚子里,连半点残渣都不留!
吃完最后一块碎骨,麟昊猛地站起身,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沫,那双原本纯净的眼睛此刻只剩嗜血的浑浊。
体内两股力量在疯狂冲撞,再加上魔种本能的欲望,像三只饿狼般撕扯着他的理智,催逼他立刻寻找下一个猎物。
麟昊这恐怖的食量早已越过中食者的界限,正疯了似的往大食者的层级扑去!
魔种分为四阶:小食者、中食者、大食者、暴食者。
小食者不过是偶尔沾血的蝼蚁,中食者虽需进食,却也能靠一次饱餐撑过整整一周。
可大食者,早已是令人胆寒的噩梦。它们从不能等上七天,每两天就必须张开血盆大口,一次进食就能啃噬掉三四具尸体,骨头嚼碎的咯吱声能在整条街回荡,所过之处只剩黏在地上的血肉残渣,连半点完整的皮肉都不会留下。
而最恐怖的暴食者则根本没有“饱腹”的概念,它们终生都在饥饿中挣扎,不是在撕咬血肉,就是在狂奔寻找下一个猎物的路上。
它们的喉咙里永远滚着饥嚎,爪子上的血痂从未干过,一天之内能把半条街的活物啃得只剩骨头。曾有暴食者闯进聚居地,不过一个时辰,就将几十人嚼成肉泥,鲜血顺着街道汇成小河,连墙角的缝隙里都塞满了碎骨和内脏。
它们不会停歇,直到把视线里所有活物吞进肚子,才会拖着肿胀的身体,踉跄着寻找新的猎场,是能让整个城市都陷入绝望的灾厄。
而麟昊此刻的状态,正一步步朝着那炼狱般的层级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