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再再次感谢编辑甘草(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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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化后的清晨,医庐庭院里积了层薄冰
苏湄蹲在药圃边,小心地拨开枯草——林夏说过,开春要种新的甘草,得先把圃里的杂草除干净
她指尖冻得发红,却没停,想着等林夏醒来,能少些活计
林夏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湄回头时,林夏正站在廊下,手里拿着件厚袄子
她快步走过来,把袄子披在苏湄肩上,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皱了眉
林夏这么冰,冻坏了怎么办?
苏湄想帮你除除草
苏湄把袄子裹紧,笑了笑
苏湄开春种甘草就省事些
林夏没说话,只是蹲下身,接过她手里的小锄头,自己除起草来
苏湄想帮忙,却被她按住手
林夏你去屋里烤火,我来就行
她的掌心带着温,按在苏湄的手背上,像块暖玉
苏湄没再坚持,乖乖回了屋
她坐在火炉边,看着林夏在庭院里忙碌的背影——素色棉袍沾了点泥土,头发用木簪松松挽着,晨光落在她身上,把轮廓描得软乎乎的
她想起昨夜梦里的梅枝,心里又甜又涩
等林夏除完草进屋,苏湄赶紧递上温好的茶
林夏喝了口,刚要说话,却瞥见苏湄指尖沾着点深绿汁液,脸色骤变
林夏你碰了什么?
苏湄啊?
苏湄低头看手
苏湄刚才拨草时,好像碰了株紫茎的草……
林夏是断肠草!
林夏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火炉边,用清水反复冲洗,指尖用力得有些发颤
林夏我不是说过,别碰角落里的草吗?
林夏这草汁沾了伤口就会中毒!
苏湄被她的反应吓了跳,看着她紧蹙的眉,心里却泛起暖意——林夏是真的怕她出事
等冲干净手,林夏还不放心,又拿银针在她指尖扎了下,见没出血色,才松了口气,指尖却还攥着她的手没放
林夏以后不准再碰药圃里的草
林夏的声音还有点哑,像是刚松了口气
林夏要帮忙就说,我来做
苏湄知道了
苏湄点头,指尖轻轻勾了勾她的掌心,林夏的手顿了顿,没躲,也没再说话,只是慢慢松开了手
上午,林夏在里屋写药方,苏湄坐在旁边帮她磨墨
墨条在砚台上转着圈,墨香混着案头的梅香,漫在空气里
苏湄看着林夏握笔的手,指节处有道浅疤——是上次给猎户送药时,被柴枝划破的,当时她只匆匆包了下,现在还没完全好
苏湄林大夫,你的手……
苏湄轻声说
林夏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手,不在意地笑了笑
林夏小伤,早好了
苏湄却起身,从药箱里拿出药膏——就是上次林夏给她涂手背上红点的那罐
她拉过林夏的手,指尖沾了点药膏,轻轻涂在那道浅疤上,动作很轻,像怕碰疼她
林夏的手僵了僵,没抽回,只是看着苏湄低头涂药的样子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把小扇子,鼻尖沾了点墨渍,像只偷喝了墨的小猫
林夏的心跳快了半拍,赶紧移开目光,看向案头的白梅,花瓣上的雪粒刚化,湿了青瓷瓶的沿
苏湄我……
苏湄涂完药,刚想说话,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
林夏站起身,走到门口——是镇上的差役,说镇长的女儿病了,让她赶紧过去
林夏我去去就回
林夏拿起药箱,走到苏湄身边时,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林夏乖乖待在屋里,别乱跑
苏湄点头,看着她跟着差役走了,才转身回了里屋
她坐在林夏的案头,拿起那支刚写过药方的笔,在纸上轻轻画了片梅枝,旁边写了“林大夫”三个字,又觉得不好看,赶紧涂掉,只留下淡淡的墨痕
她想起刚才林夏摸她头时的温度,想起她攥着自己手时的力道,想起她看到自己碰了断肠草时的紧张,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
可一想到自己迟早要离开,又觉得胸口发闷——她还没告诉林夏,她要去江南寻亲,那里离这里很远,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傍晚,林夏回来了,脸上带着倦意,却手里提着个布包
林夏镇长家给的蜜饯,说甜,你爱吃
苏湄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她喜欢的梅子蜜饯
她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得眼睛都弯了,见林夏坐在对面揉眉心,便拿起一颗递到她嘴边
苏湄你也吃
林夏愣了愣,张嘴接住,蜜饯的甜在舌尖散开,她看着苏湄笑盈盈的样子,倦意消了大半
夜里,苏湄在厨房熬梅酱——白天摘了些落了的梅瓣,想着熬成酱,等林夏写药方时,能抹在馒头里吃
林夏走进厨房,看见她蹲在灶边,脸被火烤得红红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林夏我来帮你
林夏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木勺,慢慢搅拌着锅里的梅酱
甜香漫在厨房里,两人蹲在灶边,没说话,只有木勺碰着锅壁的轻响,和窗外风吹梅枝的声音
苏湄林大夫
苏湄突然开口
苏湄等我咳疾全好了,我要去江南
林夏搅拌的动作顿了顿,没回头
林夏寻亲?
苏湄嗯
苏湄点头
苏湄我家人在江南,战乱时失散了,现在天下太平了,我想去找他们
锅里的梅酱咕嘟冒泡,甜香更浓了,却压不住空气里的沉默
过了会儿,林夏才轻轻“嗯”了声,声音很轻,像被风吹散了似的
苏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酸,却没再说什么
她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林夏没说她舍不得,她也没说她不想走,可彼此都懂,像案头的白梅,默默开着,带着点甜,也带着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