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前的宋家小院飘着甜腻的桂花香。我踮脚从树上摘下一捧金色小花,转头看见大哥正把蒸好的豆沙馅从锅里挖出来,热气糊了他一脸。
"阿锦,别偷吃!"二哥眼疾手快地拍掉我伸向馅料的手,自己却趁机塞了满嘴,烫得直哈气。
三哥坐在石磨旁,正专心雕刻一个月饼模子。木屑落在他青色的衣摆上,像撒了一层细雪。自从县衙那场风波后,他越发沉默寡言,常常一坐就是半天。
"三哥,雕的什么花样?"我凑过去,把桂花撒在他的刻刀旁。
他手腕轻转,露出模具底部清晰的莲花纹:"想着应景。"
我的心猛地一跳。莲花...和姐姐与我手腕上的印记一模一样。三个月了,那块莲佩一直被我贴身藏着,偶尔能感受到姐姐模糊的情绪波动,却再没能像在县衙时那样清晰对话。
"今年咱们也做五仁的吧?"二哥舔着手指上的豆沙,"王婶给了些松子..."
"先把模具刷油。"大哥把和好的面团分成小剂子,"阿锦去把芝麻炒香。"
我应了一声,却听见院门外有脚步声。自从二哥伤愈后,他的耳朵就变得异常灵敏:"是里正家的长工,提着东西。"
果然,敲门声响起。来人是李老汉,提着两盒镇上"酥香斋"的月饼,说是里正大人赔罪用的。自从县太爷被革职查办,里正就对我们家格外客气。
"放着吧。"大哥语气平淡,眼神却警惕地扫过月饼盒。等李老汉走后,他直接把月饼给了路过的小乞丐——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青蛇会"的手脚。
傍晚时分,我们做的月饼出了炉。粗瓷盘里,三哥雕的莲花模子印出来的月饼格外精致,二哥嚷嚷着要拿去卖钱,被大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先供月。"大哥把最好的一个月饼放在小供桌上,又点了三炷香。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我仰头望着那轮越来越圆的明月,突然手腕一烫。撩开袖子,那朵莲花印记竟在微微发光!
"阿锦?"三哥敏锐地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刚要开口,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突然袭来。眼前的景象扭曲变幻,再睁眼时,我竟同时看到了两个场景——一边是自家庭院中哥哥们关切的脸,另一边是...
一间昏暗的祠堂。林时薇跪在蒲团上,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古籍。她的手腕同样发着光,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突然,她警觉地抬头,仿佛透过虚空与我四目相对。
"妹妹?"她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月华加强了印记连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断了她。林时薇迅速合上古籍塞进供桌下,转而拿起三炷香做出祭拜姿态。祠堂门被推开,一个华服少女带着丫鬟走了进来——那少女竟和我有七分相似!
"姐姐好雅兴。"少女声音甜腻,"这么晚还来祭祖?"
林时薇不露声色地微笑:"时雨妹妹不也是?"
我心头一震。林时雨?原著里的假千金?可她明明应该是...
"母亲让我来看看你。"林时雨示意丫鬟放下食盒,"听说你最近常做噩梦?"
两人的对话突然变得模糊,我的视野开始摇晃。现实中的三哥正用力掐着我的人中:"阿锦!醒醒!"
"我...我没事。"我喘着气,发现全家人都围着我。二哥的手臂上,那个本该消失的蛇形印记正诡异地蠕动着,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是月圆的影响。"三哥快速翻开他这些日子的笔记,"《异闻录》有载:'青蛇印,望月而活'..."
话音未落,二哥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大哥刚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力道之大,竟让大哥踉跄着撞翻了供桌。
"别过来!"二哥嘶吼着,声音里夹杂着某种非人的嘶嘶声,"它在跟我说话...那个会主..."
我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莲花印记与蛇印相触的瞬间,一阵刺眼的光芒爆发。二哥惨叫一声,蛇印像被烫到般缩成一团,而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破碎的画面:
——一封染血的密信,落款是"阿芷";
——地下宫殿中巨大的青铜鼎,鼎身缠着九条青蛇;
——古画上与会主容貌相似的女子,穿着前朝服饰...
这些画面转瞬即逝,却让我浑身发冷。这是二哥通过蛇印接收到的信息?还是会主故意传递的陷阱?
光芒散去后,二哥虚脱般瘫在地上,蛇印恢复了平静。大哥把他背进屋,三哥则拉着我仔细检查莲花印记。
"印记变深了。"三哥的指尖轻触我的手腕,"像真正盛开的莲花。"
我犹豫片刻,还是将刚才看到的祠堂景象告诉了他。三哥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猛地合上笔记:"林时雨不该存在。"
"什么?"
"按林时薇的说法,你们才是林家真正的双胞胎。"三哥点燃油灯,昏黄的光映着他瘦削的脸庞,"那么这个'林时雨'要么是冒牌货,要么..."
"要么什么?"
三哥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会主的容器。"
一阵冷风吹灭油灯,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突然想起会主锁骨处那张挣扎的少女面孔,胃里一阵翻腾。
"三哥,那本书...姐姐看的那本古籍,封面上有个奇怪的符号。"我在桌上画出记忆中的图案——一个圆圈内套着双蛇衔尾的图腾。
三哥的瞳孔骤然收缩:"《守器志》!林家秘传的...这就说得通了。"他快速翻出一张泛黄的县衙邸报,"三年前有则趣闻,说林家宗祠地陷,露出前朝地宫..."
我们头碰头地研究到半夜,拼凑出一个惊人的猜测:"青蛇会"寻找特殊双胞胎的真正目的,可能与镇压在地宫中的某物有关。而会主林二小姐,很可能是上一代的"守器人"之一。
鸡鸣时分,二哥突然从昏睡中坐起,眼睛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青光:"城西...破庙...她在哭..."
"谁在哭?"三哥急忙扶住他。
"穿白衣服的...和妹妹长得像..."二哥说完又昏了过去。
我和三哥对视一眼——是林时薇!她遇到危险了!
"我去。"三哥抓起外套,"你留在家照顾二哥。"
"不行!"我拽住他的袖子,"如果真是陷阱,我们得一起想办法。"我指了指手腕上的莲花印记,"而且我有这个。"
三哥最终妥协,我们决定先做好准备,等二哥醒来问清情况再行动。天蒙蒙亮时,大哥从里屋出来,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砚书烧得厉害,一直在说胡话。"
我进去一看,二哥浑身滚烫,手臂上的蛇印变成了暗红色。但当我用莲花印记触碰他时,他的呼吸就会平稳一些。
"有用!"大哥像抓住救命稻草,"阿锦,你再..."
"不行。"三哥突然拉开我,"每次接触都会消耗印记力量,你看。"
果然,我手腕上的莲花光泽暗淡了些。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穿越者的知识在这种超自然力量面前毫无用处,我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
"三哥,"我拽住他的衣袖,"教我认真正的古书吧,不是童蒙读物那种。"
三哥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从床底拖出一个旧木箱,里面整齐码放着十几本手抄册子:"这是我这些年的读书笔记,从《本草纲目》到《奇门遁甲》都有涉猎。"
我郑重地接过,仿佛接过一件武器。窗外,朝阳正冉冉升起,而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