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

夜色渐浓，长乐宫的烛火透过雕花窗棂，映出殿内精致的陈设。丽贵妃斜倚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一身石榴红撒花软缎裙衬得她肌肤胜雪，却难掩眉宇间的郁色。贴身侍女挽月端着描金漆盘走近，盘中摆着几块蜜渍海棠糕——是丽贵妃往日最爱的点心，她脚步放得极轻，轻声道：“娘娘，您晚膳都没动几口，这蜜渍海棠糕是御膳房刚蒸好的，还热着，您多少吃些垫垫肚子吧。”​

　　丽贵妃目光落在窗外的月色上，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心情吃，撤了吧。”​

　　挽月将漆盘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屈膝站在榻边，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您是不是还在为新人选秀的事心烦？”​

　　“你说呢。”丽贵妃拿起素色绢帕轻轻擦拭指尖，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太后说宫里子嗣少，要多选些人来服侍皇上，好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宫没有子嗣，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一群新人进宫分宠，能不心烦吗？”​

　　挽月连忙上前，替她轻轻捶着腿，柔声哄道：“娘娘您这话说的，谁能跟您比呀？您容貌倾城，又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打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宫里哪个嫔妃能比得上？那些新人就算再好看，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皇上心里最看重的，始终是您。再说了，您还年轻，往后有的是机会诞下皇嗣，到时候皇上更会宠爱您呢。”​

　　丽贵妃听着这话，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伸手捏了捏挽月的脸颊：“就属你嘴甜，知道哄本宫开心。”说着，她拿起一块蜜渍海棠糕，小口咬了起来，眉宇间的郁色也消散了几分。​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这天清晨，沈府门前传来一阵马蹄声，御前太监李德全捧着明黄圣旨，带着几名小太监前来宣旨。沈家人连忙跪在院中，沈寒身着浅碧襦裙，垂首静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常寺卿沈仲之女沈寒，容姿清丽，性禀温良，特封为‘姝美人’，赐居汀兰宫。钦此——”李德全尖细的嗓音在院中回荡。​

　　“臣女沈寒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寒与家人齐声应和，双手接过圣旨。沈仲连忙起身，将早已备好的银锭塞到李德全手中，满脸堆笑：“有劳李公公跑一趟，这点薄礼还望公公笑纳。”李德全掂了掂银锭，笑意更深：“沈大人客气了，姝小主吉人天相，往后在宫里定能顺风顺水。”​

　　道别家人后，沈寒带着云袖，跟着李德全上了马车。马车驶入皇宫，在宫门口停下，早有引路太监等候。跟着引路太监穿过几重回廊，一座雅致的宫殿出现在眼前，檐下悬挂的“汀兰宫”牌匾，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沈寒跟着他踏入殿内。刚进正殿，便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宫女上前，身着蓝浅绿色宫装，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身后跟着一位同样年岁的太监，身着深蓝色总管服饰。“奴婢汀兰宫掌事宫女秦画屏，参见姝美人！”

　　“奴才汀兰宫首领太监周顺，参见姝美人！”两人身后，二十余名宫女太监齐齐跪地，齐声行礼：“奴才（奴婢）参见姝美人！”​

　　沈寒望着眼前整齐的众人，轻声道：“都起来吧，往后在殿内当差，只需尽心尽责便是。”​

　　周顺连忙起身，弓着身子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小主，奴才给您说说这汀兰宫的布局。小主是美人位分，居东侧殿，以后位分晋升成一宫主位，就能住主殿了，寝殿里还隔出了小暖阁，冬日小主可在里头看书、练字，暖阁的窗朝着太液池，开春能瞧见满池荷花。”​

　　他顿了顿，又引着沈寒往西侧走：“这边是梳妆殿，旁边是云袖姑娘的住处，离娘娘寝殿近，夜里听唤也方便。再往后是膳房和库房，膳房有两名御膳房派来的厨子，擅长做各种小菜，小主若想吃什么，吩咐一声就能做；库房分了衣库、物库，衣库有四季的宫装，物库放着赏赐的绸缎、玉器，都登记在册。”​

　　秦画屏也适时补充道：“小主，殿里的小厨房还能煮茶、做点心，院里还种了几株玉兰，开春会开得满院香，到时候奴婢摘些晒干，给娘娘做香囊。”​

　　沈寒跟着两人逛完汀兰宫，心中对这处居所也算有了底。她走到正殿的窗边，望着院里的青石板路，忽然想起家人的叮嘱，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暖玉——往后这里便是她在深宫的家了，她定要谨慎行事，在这宫墙之内，为自己寻一处安稳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