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潮湿的序章
梅雨季节的重庆总裹着化不开的湿意，梧桐叶上的水珠砸在「雾屿」酒吧的玻璃门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迹。左航靠在吧台最里侧的位置，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精准地锁在舞池边缘的少年身上——苏新皓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正被几个穿黑T恤的男人围在中间，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又看他？”张泽禹将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推到左航面前，杯壁水珠顺着指缝淌下。他刚调完酒，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间银表反光，“左老板这目光，快把人盯得腿软了。”
左航没接酒杯，视线没挪半分：“那几个不长眼的，是来找麻烦的？”上周他就撞见苏新皓被这伙人堵在巷口，还是自己出声解的围。
“谁让苏小少爷前阵子断了他们的舞社生意。”张泽禹嗤笑，目光扫过苏新皓泛红的耳尖，“不过看那样子，倒像是等着人救。”
话音未落，舞池里突然起了骚动。寸头男人伸手就要拽苏新皓的胳膊，穆祉丞不知从哪儿冲出来，踮脚挡在苏新皓身前，校服外套下摆还晃悠着：“你们别欺负人！”他刚结束晚自习，本来是来找兼职的，却撞见这一幕。
苏新皓下意识把穆祉丞往身后拉，指尖刚碰到小孩的肩膀，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扣住了手腕。朱志鑫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牛仔外套领口敞着，碎发贴在额角，笑起来眼尾上挑却带着冷意：“动我的人？问过我了吗？”
苏新皓手腕一僵，想抽回手却被朱志鑫攥得更紧，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让他耳尖更红了。“我没……”他刚要辩解，就见左航已经穿过人群，气场冷得像冰。
“我的场子，闹够了就滚。”左航没看闹事的人，只盯着苏新皓被攥住的手腕，眼神沉了沉。他是「雾屿」老板，这一片没人敢不给面子，寸头几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穆祉丞还捂着胳膊喘气，抬头就看见苏新皓垂着眼，耳尖通红的模样，忍不住小声问：“苏哥，你没事吧？”
“没事。”苏新皓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刚挣开朱志鑫的手，就撞上另一个人的目光。黄朔坐在卡座阴影里，指尖转着钢笔，金属光泽闪了闪，目光落在他泛红的手腕上，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
“谢了。”苏新皓对着朱志鑫和左航点头，语气透着拘谨。
左航没接话，反而上前一步，指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尖：“上次说的舞蹈工作室场地，考虑得怎么样？”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苏新皓猛地后退半步，撞进身后人的怀里。
张泽禹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胸膛的温热透过衬衫传过来，带着淡淡的酒气：“左老板别急着逼人家，苏少爷脸皮薄。”他说话时，指尖故意擦过苏新皓的腰侧，看着人瞬间绷紧的身体，眼底藏了笑意。
苏新皓僵着身子从张泽禹怀里挣出来，脸颊已经染上薄红：“我……我再想想。”
朱志鑫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将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直接对上左航的目光：“左老板，场地的事，我替他谈。”
“你替他？”左航挑眉，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朱志鑫，你好像忘了，你还欠我钱。”
苏新皓立刻抬头：“那笔钱我来还！”去年朱志鑫母亲生病，是他偷偷托人垫了五万，后来左航不知怎么知道了，非要把这笔账算在朱志鑫头上。
左航笑了，目光在苏新皓脸上转了圈：“也行，那就当你欠我的。”他刻意加重“欠”字，看着人耳尖又红了几分，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黄朔这时站起身，慢悠悠走到几人面前，钢笔在指间转了个圈：“几位倒是热闹，不如加个座？”他目光掠过苏新皓泛红的脸颊，最终落在左航身上，“左老板，我也想租个场地，不如一起谈谈？”
左航瞥了他一眼：“黄先生要场地做什么？写小说？”这人每天来酒吧占着卡座，除了写东西就是盯着苏新皓看，心思昭然若揭。
黄朔没否认，反而看向苏新皓，笑得温和：“听说苏少爷舞跳得好，或许以后能合作。”
苏新皓被他看得不自在，往朱志鑫身后缩了缩。穆祉丞见状，主动站出来挡在他旁边：“黄先生，苏哥现在很忙，没空合作！”
黄朔看着小孩护犊子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好好好，不打扰苏少爷。”他没再多说，转身走回了卡座，却把目光重新落回苏新皓身上，像在欣赏一件稀有的珍宝。
张泽禹这时端着杯莫吉托走过来，递到苏新皓面前：“加了青柠，解腻。”他看着人犹豫着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时的轻颤，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窗外的雨还在下，玻璃门上的水迹越来越浓。苏新皓捧着冰凉的杯子，感觉自己像被围在中间的猎物——朱志鑫站在左边，指尖还残留着攥过他手腕的温度；左航在对面，目光灼热得让他不敢直视；张泽禹靠在吧台边，笑意里藏着算计；黄朔在角落，视线黏在他身上挪不开；就连身边的穆祉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依赖的软意。
他抿了口莫吉托，酸涩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底的慌乱。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张无形的网里，而织网的人，正是眼前这五个各怀心思的人。
黄朔在卡座里写下一行字，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猎物已入笼，只待收网。”他抬头看向苏新皓的方向，正好撞见对方看过来的目光，于是举起手中的空杯，遥遥敬了一下，笑得意味深长。
苏新皓立刻收回目光，脸颊更红了。他知道，这场由欲望和执念交织的戏，才刚刚开始，而他，是所有人都想捕获的目标。
二、错位的掌控
穆祉丞攥着苏新皓的衣角，跟着他走出「雾屿」时，雨已经小了些。晚风带着湿意吹过来，苏新皓下意识裹紧了连帽衫，却还是打了个寒颤。
“苏哥，我送你回家吧？”穆祉丞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我知道你家在哪，上次我送你回去过。”
苏新皓愣了一下，才想起上周自己发烧，是穆祉丞逃课送他回的家。“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他小声拒绝，却没挣开被攥着的衣角。
“不行！”穆祉丞拽得更紧了，“刚才那些人说不定还在附近，我得保护你。”小孩语气坚定，踮脚拍了拍胸脯，却因为太矮，看起来反而像在撒娇。
苏新皓忍不住笑了，耳尖的红还没褪下去：“好，那你送我到路口。”
两人刚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朱志鑫的脸：“上车，我送你们。”
穆祉丞眼睛一亮，立刻拉着苏新皓往车边跑：“谢谢志鑫哥！”
苏新皓犹豫了一下，还是被穆祉丞拽着坐进了副驾驶。朱志鑫发动车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两人同时一顿，苏新皓飞快收回手，放在腿上攥紧了衣角。
“左航的场地，别答应他。”朱志鑫突然开口，目光盯着前方的路，“他那人没安好心。”
苏新皓抿了抿唇：“可你的钱……”
“我的钱我自己会还。”朱志鑫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别掺和进来，左航针对的是我，不是你。”
苏新皓没说话，心里却乱糟糟的。他知道朱志鑫是为了他好，可他不想看着朱志鑫被左航刁难。三年前朱志鑫为了帮他挡麻烦，被学校开除的事，他到现在都记在心里。
车子开到穆祉丞家小区门口，小孩却磨磨蹭蹭不肯下车：“志鑫哥，苏哥，要不我再送苏哥回家吧？我担心……”
“听话，回去写作业。”朱志鑫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放软了些，“我会送苏新皓到家的。”
穆祉丞只好点点头，下车前还不忘叮嘱苏新皓：“苏哥，有事给我打电话！”
看着小孩跑进楼道，朱志鑫才重新发动车子。车内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苏新皓侧头看向窗外，不敢看朱志鑫的眼睛。
“三年前的事，别再想了。”朱志鑫突然开口，“我从没怪过你。”
苏新皓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眶瞬间红了。三年前，他因为舞社竞争被人陷害，是朱志鑫替他顶了罪，才被学校开除。这件事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三年。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眼泪差点掉下来。
朱志鑫没看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傻瓜，说什么对不起。”
车子开到苏新皓家楼下，苏新皓推开车门就要走，却被朱志鑫抓住了手腕。“新皓，”朱志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别跟左航、张泽禹他们走太近，他们……对你没好处。”
苏新皓回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朱志鑫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担忧。“那你呢？”他小声问，“你对我有好处吗？”
朱志鑫愣住了，随即笑了，眼底的冷意散去不少：“我对你，永远有好处。”他松开苏新皓的手腕，指尖划过对方的掌心，“上去吧，早点休息。”
苏新皓点点头，转身跑进了楼道。他靠在门后，摸着被朱志鑫碰过的手腕，心脏跳得飞快。他知道朱志鑫对他不一样，可这种不一样，让他既期待又害怕。
朱志鑫坐在车里，看着苏新皓房间的灯亮起，才发动车子离开。刚拐过街角，就看见左航的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对方似笑非笑的脸。
“朱志鑫，你倒会趁虚而入。”左航的语气带着嘲讽。
朱志鑫没理他，径直开车走了。左航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里，眼底的笑意冷了下来。他拿出手机，给张泽禹发了条消息：“苏新皓那边，你多盯着点。”
此时的「雾屿」已经打烊，张泽禹正在收拾吧台，看到消息后挑了挑眉，回了个“知道了”。他刚放下手机，就看见黄朔从卡座里走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
“张调酒师，还没走？”黄朔笑着问，目光扫过吧台后的酒瓶，“有没有兴趣聊聊苏少爷？”
张泽禹擦杯子的动作顿了顿：“黄先生对他很感兴趣？”
“当然。”黄朔在吧台前坐下，指尖敲了敲台面，“这么漂亮又软的人，谁会不感兴趣？”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左老板和朱先生好像也对他很上心。”
张泽禹嗤笑一声：“黄先生不也一样？每天盯着人家看，眼睛都快挪不开了。”
黄朔没否认，反而笑得更坦然：“喜欢就要争取，不是吗？总比有些人，只敢偷偷看着强。”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张泽禹，“比如张调酒师，每次都借着调酒的名义碰苏少爷的手，有意思吗？”
张泽禹的脸色沉了下来：“与你无关。”
黄朔没再多说，拿起笔记本起身离开：“明天见，希望能看到更精彩的戏。”
张泽禹看着他的背影，把杯子重重放在吧台上。他承认，自己对苏新皓确实有心思，第一次见对方缩在吧台角落，紧张得连点杯酒都要犹豫半天时，他就想把人圈在自己身边了。
第二天一早，苏新皓刚到舞蹈工作室，就看见左航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份场地合同。“苏少爷，考虑得怎么样了？”左航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场地我可以给你打八折，还能帮你还清朱志鑫的钱。”
苏新皓皱了皱眉：“我不需要。”
“别急着拒绝。”左航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直到把人逼到墙角，“你不是想帮朱志鑫吗？签了这份合同，我就免了他的钱。”他低头看着苏新皓紧抿的唇，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额头，“或者，你陪我一晚，我也可以免了他的钱。”
苏新皓猛地推开他，脸颊涨得通红：“左航！你别太过分！”
“过分？”左航笑了，“比起朱志鑫三年前替你顶罪，这点过分算什么？”
这句话戳中了苏新皓的痛处，他眼眶瞬间红了，却倔强地不肯掉眼泪：“你到底想怎么样？”
“签合同。”左航把合同递到他面前，“或者，做我的人。”
苏新皓看着合同，又想起朱志鑫为他受的委屈，手指忍不住颤抖起来。就在他要伸手去接合同时，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张泽禹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杯莫吉托。
“左老板，欺负人可不是君子所为。”张泽禹走到苏新皓身边，把杯子递给他，“苏少爷，喝口酒压压惊。”他故意站在苏新皓和左航之间，挡住了左航的目光。
左航眯了眯眼：“张泽禹，你想插手？”
“只是看不惯而已。”张泽禹笑了笑，低头看向苏新皓，“苏少爷，要是不想签，就别签，朱志鑫的钱，我可以帮他还。”
苏新皓愣了一下，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黄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份文件：“苏少爷，我听说你需要投资？我可以给你投钱，不需要你签任何不平等合同。”
左航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黄朔，你别太过分！”
“大家公平竞争而已。”黄朔走进来，站在苏新皓另一侧，“苏少爷，你可以选我，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
苏新皓被夹在张泽禹和黄朔中间，看着对面脸色阴沉的左航，只觉得头都大了。他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穆祉丞打来的。
“苏哥！你在哪？我给你带了早餐！”小孩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带着雀跃。
“我在工作室……”苏新皓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口传来穆祉丞的声音：“苏哥！我在这！”
小孩拎着早餐跑进来，看到办公室里的三人，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挡在苏新皓身前，对着左航三人皱起眉头：“你们别欺负苏哥！”
左航看着挡在苏新皓身前的小不点，突然笑了：“我们没欺负他，只是在谈合作。”
“真的吗？”穆祉丞怀疑地看着他，然后转头看向苏新皓，“苏哥，他们没欺负你吧？”
苏新皓摇摇头，接过穆祉丞递来的早餐，心里暖暖的：“没有，你别担心。”
黄朔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抹笑：“看来苏少爷今天没空谈合作，我们改天再聊。”他率先转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看了苏新皓一眼。
左航也没再多留，深深看了苏新皓一眼后，转身走了。张泽禹把莫吉托放在苏新皓手边：“要是他们再找你麻烦，给我打电话。”说完也离开了。
办公室里终于安静下来，苏新皓看着桌上的早餐和莫吉托，又想起刚才三人的态度，忍不住叹了口气。穆祉丞坐在他身边，一边帮他拆早餐包装，一边小声问：“苏哥，他们是不是都喜欢你啊？”
苏新皓的脸颊瞬间红了，刚要否认，就听见穆祉丞又说：“其实……我也喜欢苏哥。”小孩的声音很小，却带着十足的认真，“我想一直保护苏哥。”
苏新皓愣住了，看着穆祉丞亮晶晶的眼睛，耳尖的红又蔓延到了脸颊。他知道，自己彻底逃不掉了。这五个各怀心思的人，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而他，只能一步步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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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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