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九月的秋阳把操场晒得暖融融的，林知夏蹲在看台台阶上，指尖反复戳着错题本上那道相似三角形的题——辅助线画了五次，对应角还是标不对，草稿纸上的三角形画得歪歪扭扭，像被风吹塌的稻草人。运动水壶放在旁边，壶里的蜂蜜水还冒着点热气，是江驰早上特意帮她冲的，说“喝甜的能让思路变顺”。

“又卡在对应角上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驰穿着件白色运动服，手里拎着个纸袋，运动水壶挂在手腕上晃悠，壶身贴的小贴纸（画着两个并肩跑步的小人）被秋阳照得发亮。他在林知夏旁边坐下，从纸袋里掏出个刚烤好的糖烤栗子，指尖剥壳时不小心被烫了下，却还是先把剥得干干净净的栗子仁递到她嘴边：“先吃个栗子，我带了相似形的‘秘密武器’。”

林知夏咬着甜糯的栗子，栗子的焦糖香混着秋阳的暖，在舌尖慢慢散开。她看着江驰从书包里掏出错题本——封面上夹着张透明塑料板，板上用硬纸板做了可滑动的相似三角形模型，△ABC和△DEF用红、蓝两色马克笔标了对应边，顶点处还粘了小磁片，能随意调整角度。“你上次总搞混∠A和∠D的对应关系，”他把塑料板铺在错题本上，指尖捏着磁片推动模型，“你看，当题目说△ABC∽△DEF时，对应顶点要‘按顺序对齐’，就像把两个三角形‘叠’在一起，∠A对着∠D，∠B对着∠E，绝对不会错。”

秋阳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塑料板上，彩色的线条在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知夏凑过去看，江驰的指尖在模型上点了点，又用铅笔在错题本上画了条虚线：“比如这道题里，AB和DE是对应边，BC和EF是对应边，那连接AC和DF后，△ABC的高AG和△DEF的高DH，也一定是对应高。”她跟着他的动作在草稿纸上画，之前总绕不过的“对应角陷阱”，突然像被秋风吹散的雾——原来她上次错把“△ABC∽△DFE”当成了“△ABC∽△DEF”，顶点顺序弄反，对应角自然全错了。

“我以前也总犯这个错，”江驰把栗子壳扔进纸袋，又剥了个栗子递过来，指尖还沾着点焦糖渍，“后来我用硬纸板做了这个模型，每天晨跑后坐在看台上，对着模型背‘对应顶点按顺序来’，背一遍推一遍，慢慢就记住了。”他说着，从笔袋里掏出支细头荧光笔，笔帽上挂着个小小的水壶挂饰（和林知夏的水壶同款），“这个笔借你，标对应边特别清楚，你看我把对应角都标成了同一种颜色。”

林知夏接过笔，指尖碰到笔帽上的挂饰，心里暖暖的。她在错题本上按照模型画三角形，红笔标对应角，蓝笔标对应边，江驰坐在旁边，时不时帮她圈出易错点：“这里要注意相似比，题目问的是‘△ABC与△DEF的相似比’，就是AB/DE，别写成DE/AB了。”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带着点栗子的甜香，林知夏的笔尖顿了顿，在错题旁补了句“相似比要按顺序！”，又画了个小小的栗子图案，旁边添了行小字“江驰牌栗子=思路开窍神器”。

秋阳慢慢爬高，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看台的台阶上。林知夏改完错题，伸手去拿运动水壶，却发现壶里的蜂蜜水快喝完了，只剩瓶底浅浅一层。江驰见状，立刻把自己的水壶递过来，壶盖早就拧松了，方便她直接喝：“我的也是蜂蜜水，早上我妈刚灌的，你喝这个。”林知夏接过水壶，壶身还带着江驰的体温，喝一口，甜丝丝的蜂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胃里发轻。她低头看着错题本上的笔记，忽然发现江驰把相似形的判定定理都用红笔标了出来，连“两角分别相等的两个三角形相似”“两边成比例且夹角相等的两个三角形相似”这样的细节，都写了“常考！”的小标注。

“要不要去跑道上走走？”江驰站起身，伸手拉了林知夏一把，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点剥栗子时留下的焦糖味。两人并肩往跑道走，秋风吹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念着相似形的定理。江驰走在她旁边，脚步故意放慢，和她保持着一样的节奏——他知道林知夏跑完步容易喘，每次都会配合她的速度。“相似三角形的对应高比等于相似比，对应中线比也等于相似比……”林知夏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背定理，江驰听见了，也跟着小声念，两人的声音混在风里，像首轻快的秋日小调。

走到跑道尽头的弯道处，林知夏停下来喘气，江驰赶紧递过纸巾，又把水壶拧开递到她手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相似形没那么难了？”他笑着问，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扬，眼里盛着秋阳的光，像落了满地的金箔。林知夏点头，喝了口蜂蜜水，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错题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页已经画了好几个小水壶图案），写下：“秋阳+模型=相似形开窍！对应角再也不弄混——附：江驰的糖烤栗子甜到心尖，蜂蜜水也是温的。”写完，她在旁边画了两个相似的三角形，每个三角形里都画了个小小的运动水壶，水壶上还标了“江”和“林”的首字母。

江驰凑过来看，看到那两个标了字母的水壶，耳尖有点红，却故意逗她：“怎么我的水壶里画的蜂蜜比你的多？偏心啊。”林知夏赶紧把本子合上，却被江驰伸手轻轻按住：“让我再看看，”他指着那行“甜到心尖”，嘴角翘得更高，“原来你觉得栗子甜啊，那我明天再去那家店买，老板说今天的栗子是刚出锅的，明天我早点去抢热乎的。”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玻璃蜂蜜罐，罐身上画着只抱着栗子的小熊：“这个送你，我妈说这个蜂蜜是槐花蜜，冲水泡都甜，以后你晨跑时自己冲，不用总喝我的。”

林知夏接过蜂蜜罐，罐身还带着江驰口袋里的温度，她低头看着小熊图案，心里像灌了蜜。两人并肩往操场外走，秋阳已经把整个校园染成了暖金色，梧桐叶在地上铺成软软的地毯，踩上去沙沙响。“明天晨跑，我们学那道梯形里的相似题好不好？”林知夏抬头问，眼里闪着光——那道题她上周错了两次，一直没敢再碰。江驰点头，晃了晃手腕上的运动水壶：“没问题！我昨晚已经把梯形模型做好了，还标了辅助线的画法，明天带过来给你看，再给你带两个热乎的肉包当早餐。”

走到校门口，江驰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张橙色便利贴（林知夏最喜欢的颜色），上面画着个捧着错题本的小人，旁边写着“相似形不难，有我帮你干；晨跑加错题，进步看得见！”。林知夏把便利贴夹进错题本里，看着江驰骑车离开的背影——他骑得很慢，还回头挥了挥手，运动水壶挂在车把上，晃悠着反射出秋阳的光。她摸了摸怀里的错题本，又碰了碰手里的蜂蜜罐，罐里的蜂蜜好像已经在心里甜开了，就像刚才并肩走路时，江驰落在她耳边的声音，轻轻的，暖暖的，带着栗子和秋阳的香。

回到家，林知夏把错题本摊在书桌上，秋阳透过窗户落在纸页上，把红色的定理、蓝色的辅助线、橙色的便利贴，还有那两个相似三角形里的水壶图案，都染得格外温柔。她拿起蜂蜜罐，往运动水壶里冲了点蜂蜜水，搅拌时想起江驰剥栗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秋风吹在窗外，梧桐叶还在沙沙响，却好像没那么凉了——因为错题本里藏着解题的思路，手里握着甜甜的蜂蜜，还有那个秋阳下，陪她啃栗子、画模型、走跑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