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素描纸在指尖展开时带着淡淡的铅笔香，林知夏的目光刚触到纸面，呼吸就轻轻顿了顿。江驰描的星图比天文台那张印得更清晰，仙后座的"W"形轮廓用深灰色铅笔勾了粗线，每个星点都用圆规戳了小小的圆点，再以细线条连缀起来，连星等标注都用不同深浅的笔触区分开。最末处的天鹅座旁，他用红笔细细标了两行坐标，字迹是他惯有的清隽，末尾还画了个极小的星号，旁边歪歪扭扭补了句小字：“认准这个方向，别再跟天琴座搞混啦”。

“我对着天文软件描了三遍，”江驰见她盯着星图不放，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校服口袋，耳尖悄悄泛了点红，“上次去山顶你找天鹅座时，把旁边的织女星当成天津四了，这次标了坐标，你按经度纬度数过去，肯定能找到。”

林知夏指尖沿着天鹅座的线条慢慢划过去，红笔标注的坐标像藏在纸页里的秘密，让她想起上周在山顶的夜晚——那时她举着星图蹲在地上，江驰蹲在她旁边，手机开着星图软件对照，冷风卷着草叶吹过来时，他悄悄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指尖碰到她后颈时还轻声说“别着凉，等会儿还要看流星”。

“上次明明是你指错了方向，”她把星图按在胸口，故意抬眼跟他拌嘴，耳尖却还带着没褪下去的热意，“你说‘往北边再偏一点’，结果我找了十分钟，最后发现你把指南针拿反了。”

江驰被戳中旧事，忍不住挠了挠头，耳尖的红意漫到了下颌：“那不是风太大吹得手麻了嘛，这次我把指南针也放你这儿，”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银色的小指南针，外壳上还沾着点银杏叶的碎渣，“上次捡银杏叶时掉在石缝里的，我昨天特意翻出来擦干净了，下次去山顶，你拿着它对坐标，肯定不会错。”

林知夏接过指南针，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壳，却觉得那点凉意很快被掌心的温度捂热了。她把星图和指南针一起塞进练习册的夹层里，刚抬头就看见江驰盯着她的练习册封皮，忽然笑出声：“你看，上次夹的那片银杏叶，边缘都黄透了，跟新放的这片刚好凑成一对，下次翻练习册，就像看见两次不同的秋天。”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封皮里的两片银杏叶静静躺着，旧的那片边缘卷着浅褐色，新的这片却黄得鲜亮，叶脉清晰得像画上去的线条。正看得出神，江驰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练习册：“上次你算天体旋转轨迹时，把地球自转角速度搞反了，这次夹着这两片叶子，转的时候就想想它们——旧的那片是已经转过的角度，新的这片是接下来要转的方向，肯定不会再弄错。”

林知夏被他这个奇怪的比喻逗笑，刚要开口反驳，口袋里的桂花糕纸袋忽然蹭到指尖，才想起手里的糕点还没吃完。她咬下第二口时，特意挑了块沾着厚厚糖霜的，甜意混着陈皮的清苦漫开时，忽然想起刚才江驰唇角沾着的糖霜——那时阳光把糖霜照得像碎钻，她没敢多看，此刻却忍不住偷偷瞄他，正好撞进他看过来的目光里。

“又在偷看什么？”江驰挑眉，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指尖不小心蹭到她嘴角沾着的糖霜，“嘴角沾到糖了，跟只偷喝了蜜的小猫似的。”

林知夏猛地低头去擦，指尖刚碰到嘴角，江驰已经抽了张纸巾递过来，还故意逗她：“别动，不然糖霜蹭到脸上，等会儿去教室，同学该问你是不是偷吃了糖罐里的糖。”他说着，动作轻轻的，用纸巾一角擦去她嘴角的糖渍，指尖碰到她脸颊时，像落了片温热的羽毛。

她僵着身子没敢动，直到纸巾离开脸颊，才慌忙抬头看向远处——食堂门口的桂树还在落着细碎的花瓣，风卷着几片银杏叶飘过来，落在江驰的肩膀上。他伸手把叶子摘下来，放进她的练习册里，笑着说：“多夹几片，等练习册用完，就能攒成一本秋天的标本册，以后翻起来，就知道哪个秋天的银杏叶最黄，哪个口味的桂花糕最好吃。”

林知夏把新落的银杏叶小心地夹在星图旁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他：“上次你说，把糖霜包装袋夹在物理笔记本里，真的有用吗？我上次算万有引力题时，卡了半小时都没算出来，要是夹片银杏叶，会不会也能变顺利？”

“当然有用，”江驰说得认真，伸手从书包里掏出物理笔记本，翻开夹着包装袋的那一页——透明的油纸袋被压得平平整整，上面的糖霜痕迹还清晰可见，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10月12日，桂花糕加陈皮，算题时想起甜意，公式就顺了”。他指着那行字笑：“你看，上次算库仑力的时候，我盯着这个包装袋看了两分钟，突然就想通了电荷分布的问题，比老师讲的例题还管用。”

林知夏凑过去看，指尖轻轻碰了碰包装袋上的糖霜印子，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甜丝丝的，又带着点暖。她把自己的练习册递到他面前，指着星图旁边的空白处：“那我也在这里写句话，下次算题卡壳时，就看看它，说不定也能像你一样顺利。”

江驰从笔袋里掏出支红色的笔递给她，看着她低头写字时，头发垂落在纸面上，忍不住伸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林知夏的笔尖顿了顿，很快又继续写下去，写完后把练习册递给他看——纸上写着：“10月17日，星图坐标与未凉的桂花糕，下次找天鹅座，要跟江驰一起。”

江驰看着那行字，眼底的笑意像要溢出来，他伸手在“江驰”两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跟星图上的星点一模一样：“这样才对，下次去山顶，咱们拿着星图和指南针，顺着坐标找天鹅座，要是找着了，我就再去排队买桂花糕，让阿姨多撒三层糖霜，给你画个最大的星星。”

林知夏咬着桂花糕点头，甜意从舌尖漫到心口，连风都变得暖融融的。她把练习册抱在怀里，看着江驰又咬了口桂花糕，这次糖霜没沾在唇角，却落在了他的指尖。她没再移开视线，反而轻轻指了指他的指尖：“糖霜沾在手上啦，等会儿翻书会蹭到纸上的。”

江驰低头看了眼，笑着把指尖凑到她面前：“那你帮我擦掉？不然等会儿描星图时，会把仙后座的线条弄脏。”

林知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他指尖的糖霜。指尖相触时，温温的热度又顺着指尖窜上来，她慌忙收回手，却看见江驰盯着她泛红的耳尖，笑得更厉害了：“原来你也会害羞啊，上次说我嘴硬，你自己才是最嘴硬的那个。”

“我才没有，”她把纸巾揉成小球，轻轻砸向他，却被他伸手接住，“明明是你故意逗我，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跟你去山顶找星星了。”

“别啊，”江驰赶紧举手投降，把揉成球的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下次我不逗你了，还不行吗？而且我还攒了好几个新的星图，都描好了坐标，等你把这张看熟了，我再给你新的，咱们一个星座一个星座地找，直到把整个秋天的星星都找遍。”

林知夏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刚要开口说话，上课铃忽然响了起来，风卷着最后几片银杏叶掠过脚边，带着桂花的甜香飘向教学楼。江驰赶紧把剩下的桂花糕塞进她手里：“快吃，上课铃响了，等会儿进教室就没法吃了，糖霜化了就不好吃了。”

她咬着桂花糕跟着他往教学楼走，甜意混着陈皮的清苦在舌尖散开，手里的练习册贴着胸口，里面的星图、银杏叶和那句未写完的约定，都带着温温的热度。走到教室门口时，江驰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她说：“对了，下次去山顶的时间，我查了天气预报，下周六晚上天气好，没有云，咱们提前把星图背熟，到时候一定能找到天鹅座。”

林知夏点头，把最后一口桂花糕咽下去，嘴角还沾着点糖霜：“好，我这几天就背坐标，要是到时候找不着，你就再去排队买桂花糕，给我画星星赔罪。”

江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蹭到她发间的碎叶：“没问题，别说画星星，画一整个星空都成。”他说着，指了指她的练习册，“快进去吧，不然老师要罚站了，星图别折坏了，下次见面我要检查你背没背熟坐标。”

林知夏抱着练习册跑进教室，刚坐在座位上，就忍不住翻开夹层——星图上的线条清晰依旧，银杏叶的边缘泛着柔和的黄，红笔标注的坐标旁，江驰画的小星星亮晶晶的，像落在纸面上的碎光。她指尖轻轻拂过“天鹅座”三个字，忽然想起刚才江驰唇角的笑意，还有他指尖的温度，心里像被糖霜裹住似的，甜得发暖。

下课铃响时，她把星图拿出来，对着同桌的天文软件对照，忽然发现江驰在天鹅座的坐标旁边，还写了个极小的“夏”字，藏在星点之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盯着那个字，忽然笑出声，指尖在“夏”字旁边轻轻画了个小小的“驰”，像两个藏在星图里的秘密，只等着下周六的夜晚，在山顶的星光下，一起找到属于它们的坐标。

窗外的银杏叶还在飘落，阳光透过玻璃落在练习册上，把星图照得透亮，连带着纸页里的甜意，都像是永远不会凉似的，静静躺在时光里，等着与星光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