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指尖捏着那张描了星图的纸,指腹反复摩挲着江驰刚添上的银杏叶轮廓,叶脉的走向顺着星轨蔓延,北偏东30°的标注像枚小小的印章,把午后的阳光都焐得软了几分。她抬头时恰好撞进江驰的目光里,他耳尖还带着未褪的红,指尖攥着空糖纸的力道松了些,又飞快地把糖纸塞进标本册的夹层里,像是藏了什么小秘密。
“原来你早就把星图和叶子画在一起了。”林知夏把纸举到阳光下,光线透过纸面,星轨的线条与叶脉的纹路叠在一起,像两道早已注定要交汇的光。她忽然想起上周班会后,江驰趴在课桌上对着星图写写画画,当时她凑过去看,他却飞快地用课本盖住,只露出半张被铅笔涂得浅浅的纸角,现在想来,那时他就在偷偷攒着这份小惊喜。
江驰抬手挠了挠耳后,指尖还沾着点铅笔灰:“之前总觉得星图少了点什么,直到上次看见你捡银杏叶,才想起叶脉的走向和星轨其实很像——就像……就像总有个点能把两个不相干的东西连起来。”他说着从标本册里抽出张折得整齐的糖纸,是橘子糖旧包装的橘色糖纸,展开后里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小字,字迹比平时轻了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九月十六,西偏南8°,今天看见知夏捡了片卷边的银杏叶,她蹲在树下看叶脉的样子,比窗外的云还软。”
林知夏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指尖捏着糖纸的边角,橘色的糖纸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字里行间的温度透过指尖漫到心口,连含在嘴里的橘子糖都甜得更甚了。她抬头看向江驰,他正偏着头看远处的老银杏树,风掀起他校服的衣角,发梢被阳光染成浅金色,耳尖的红还没消下去,像被夕阳吻过的云霞。
“原来你还在糖纸里写这个。”林知夏把糖纸叠回原样,轻轻放进自己的笔记本里,抬头时看见江驰从标本册里又抽出几片压好的银杏叶,每片叶子的角落都标着日期和角度,有的旁边画着小小的太阳,有的画着星星,最底下那片叶子的角落,还画着个小小的橘子糖图案。
“每次标角度的时候,都会想起当天的事。”江驰把叶子摊在石阶上,指尖点着那片画着橘子糖的叶子,“十月初一,北偏西12°,那天你给我带了橘子糖,说考试前吃甜的能考高分,结果我数学还是错了最后一道大题。”他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指尖划过叶子的脉络,“后来我才发现,不是糖不管用,是我总忍不住看你吃糖时鼓起来的腮帮子,走神了。”
林知夏的脸瞬间热了起来,伸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却被他反手攥住了指尖。他的掌心带着石阶的温度,指尖微微发紧,却又小心翼翼地没用力,像是握着片易碎的羽毛。两人都没说话,只听见风卷着落叶擦过石阶的声响,远处操场上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混着桂花的香,漫成了秋日里最温柔的背景音。
江驰忽然站起身,拉着她往看台东侧走:“带你去个地方,上次发现的,能看见更清楚的星轨。”他的指尖牵着她的,穿过几棵桂花树时,细碎的花瓣落在两人的肩头,他抬手替她拂掉肩上的花瓣,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耳垂,两人又像上次那样同时缩回手,却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看台东侧有个小小的平台,被藤蔓半掩着,上面摆着块平整的石头,石头上还放着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半罐橘子糖的糖纸。“我上周发现这里的,晚上能看见北斗七星,刚好对着老银杏的方向。”江驰蹲下身,从玻璃罐里拿出张新的糖纸,在上面写着“十月初五,北偏东30°,今天和知夏一起看了叶脉与星轨,她的眼睛比星星还亮”,写完后他把糖纸折成小小的星星,放进玻璃罐里,“等攒够一百张糖纸星星,就把它们串成串,挂在银杏树上。”
林知夏蹲在他身边,看着玻璃罐里的糖纸星星,有的是橘色的,有的是浅黄色的,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她忽然从书包里掏出铅笔和纸,在纸上画了片银杏叶,叶脉的走向和江驰画的一模一样,角落标着“十月初五,北偏东30°”,旁边画着两个小小的人影,手牵着手,对着星星笑着。
“这个也放进标本册里吧。”林知夏把纸递给江驰,他接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风又吹了起来,卷起几片银杏叶落在玻璃罐上,江驰伸手去捡,却被林知夏拉住了手腕。
“不用捡,”她看着落在糖纸星星上的银杏叶,“让它们也当一回观众,看看我们的星轨和叶脉。”
江驰点点头,坐在石头上,拉着她在身边坐下。两人靠在一起,看着远处的老银杏树,阳光渐渐西斜,落在树顶的光线刚好与星图上的叶脉重合,北偏东30°的位置,成了秋日里最温暖的坐标。林知夏靠在他的肩头,含着橘子糖,听他讲着每片叶子背后的故事,听他说要把糖纸星星挂在银杏树上的愿望,听风穿过树叶的声音,像一首藏在秋日里的诗。
玻璃罐里的糖纸星星又多了一颗,标本册里的银杏叶又添了一片,北偏东30°的叶脉与星轨,终于在这个午后,找到了最完美的重合点。而那些藏在糖纸里的心事,那些标在叶子上的角度,都成了两人之间最珍贵的秘密,在秋日的阳光里,慢慢发酵成了最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