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赵野坐在警局解剖室的窗边，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苏芮领奖时的合影，她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三等功奖章，笑容干净得像没经历过那场血色循环。窗外的梧桐叶落了一地，风卷着叶子飘进窗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甜气，和三年前那个清晨一模一样。

“赵队，这是新送来的尸检报告。”实习生小夏推门进来，手里捧着文件夹，眼神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死者胸口有骨片嵌入，和三年前的‘骨笛案’有点像……”

赵野的手指猛地收紧，照片边缘被捏出褶皱。他接过文件夹，翻开的瞬间，呼吸骤然停滞——报告里附的死者照片上，指甲缝里夹着一小块蓝色布料，布料上绣着歪歪扭扭的“骨”字，和苏芮当年外套上的那块，分毫不差。

“尸体在哪？”他起身就往标本室走，脚步快得有些踉跄。小夏跟在后面，小声说：“在标本室三号台，周法医正在解剖……”

“周法医”三个字让赵野的身体顿住。他转头看向小夏，声音发哑：“哪个周法医？”

“就是三年前协助破获‘骨笛案’的周明啊，”小夏一脸疑惑，“您忘了？他去年刑满释放，局里念他有法医经验，又聘他回来了。”

赵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冲进标本室，三号解剖台边果然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周明穿着白大褂，袖口沾着淡粉色黏液，正低头用镊子夹起死者胸口的骨片，动作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听到脚步声，周明缓缓回头，眼底没有荧光绿，只有温和的笑：“赵队，你来了。这骨片的质地，和当年‘骨笛案’的很像。”

赵野的手摸向腰间的配枪，却在看到周明手指关节的瞬间停住——他的指节肿大，是关节炎的老毛病，和循环里那个“傀儡周明”完全不同。这时，他的口袋里传来一阵震动，是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骨笛响，故人归。”

他猛地看向解剖台，死者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银色手链，链节是用细小的骨片串成的，拼成了一个微型的“骨”字。这手链，是苏芮当年常戴的那串，循环里被骨丝缠碎后，他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赵队，您怎么了？”周明放下镊子，递过来一杯热水，“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赵野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才勉强找回几分现实感。他看向周明的眼睛，认真地问：“你还记得苏芮吗？”

周明的动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摇了摇头：“苏芮？好像有点印象，是当年破‘骨笛案’的法医吧？听说后来辞职了，没人知道她去哪了。”

赵野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苏芮用生命换来的现实里，所有人都忘了那场循环，忘了她的牺牲，只有他还带着完整的记忆，像个被困在过去的幽灵。

当晚，赵野回到家，打开尘封已久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黑色盒子——是苏芮当年留下的，他一直没敢打开。此刻，盒子突然自己弹开，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根完整的骨笛，骨片花泛着淡绿色荧光，花蕊处嵌着的眼球，缓缓转向他，虹膜里映出的，是苏芮的脸。

“赵野，别找我。”熟悉的声音从骨笛里传来，带着一丝温柔的叹息，“我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余响’。只要还有人记得‘骨笛案’，记得这场‘美学’，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骨笛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曲调怪异却温柔，和循环最后那场告别时的笛声一模一样。赵野的眼眶红了，他把骨笛贴在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苏芮残留的温度。

窗外的风又起了，梧桐叶在月光下飘成一片银色的海。赵野知道，苏芮没有骗他——她没有消失，只是变成了骨笛里的余响，变成了风里的腐甜气，变成了他记忆里永远鲜活的模样，陪着他，守着这个被她用生命换回的、平凡却珍贵的现实。

而那根骨笛，被他藏进了抽屉最深处，再也没有打开过。只是偶尔在有风的夜晚，抽屉里会传来细微的笛声，像是有人在轻轻诉说，诉说那场埋在血色循环里的，永不褪色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