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经意扫过路边,一辆曜石黑宾利格外惹眼,线条流畅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而车旁斜斜靠着的身影,他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见她望过来,懒洋洋抬了抬下巴:“再不出来,我要怀疑你在飞机上迷路了。”
温阮拖着行李箱皱着眉走过去,老远就捏着鼻子“许知言,臭死了”。许知言抬眼看她,挑了一下眉,把烟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语气懒洋洋“没大没小,叫哥”他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往车后箱放,“走吧,再不去,周叙白该催了。”
周叙白是温阮大姑的儿子,许知言是二姑的儿子。温阮平时都叫他们哥。
温阮坐进副驾系好安全带,瞥了他一眼“一身烟味,等会儿到了画展,看你怎么交代。”
许知言从后座拿过包装盒递给温阮,随即发动车子,轻笑一声,“放心,他的场地,谁敢造次。”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温阮手指刚触到包装袋的边缘,一股甜香就迫不及待的钻了进来。她拆开一看,金黄酥软的蛋挞卧在里面,煎糖色的边缘泛着油光。尽管已经在飞机上吃过了,但终究抵不住诱惑。
温阮咬了口蛋挞,酥皮簌簌落在手臂上,甜而不腻的奶香在口腔漫开。许知言转动方向盘,余光瞥见她眼里的雀跃,“知道你喜欢吃这家,特意去买的,等会儿画展结束,顺路再给你带两盒。”
“谢谢表哥”温阮含糊不清的应着。许知言从中控台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温阮。
车子平稳的汇入车流,最终停在市中心的美术馆专属车位。今天是周叙白和他大学同学沈知微共同举办的大型画展。
馆内传出轻浅的钢琴曲,温阮跟着表哥许知言穿过攒动的人群,目光不自觉被墙上那些明暗交织的画作吸引,许知言熟门熟路的领着她往深处走,远远就看到身穿白色西服的周叙白在跟人交谈,侧脸线条在顶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隽。
“周叙白”许知言扬声喊了句,周叙白转过头,眼底漾开笑意,视线落在温阮身上时更温和了些:“来了?”
他身边站着个穿亮黄色吊带裙的女士,头发松松挽起,发尾有缕挑染。闻言也转过来,手里还捏着支铅笔,像是刚在画纸上做了标记。“这是沈知微,”周叙白介绍道,“我大学同学,这次画展的另一位主人,”沈知微笑着朝他们点头,目光落在温阮身上时带着点好奇:“早就听叙白说过有个漂亮表妹,今天总算见着了。”
“可别夸她了,等会上天了”许知言打趣道,温阮嗔怪地睨了许知言一眼:“表哥就会拿我开涮。”周叙白无奈地看了许知言一眼,转而对温阮说:“慢慢逛,有喜欢的就告诉我。”温阮嗯了一声,目光已经被不远处一幅印象派的画吸引了过去,脚步不自觉地就挪了过去。
沈砚舟坐在黑色迈巴赫的驾驶座上,左手搭在方向盘边缘,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真皮表面。车载蓝牙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沈知微”三个字。他抬手按了接听键,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喂?”
“沈砚舟,你到哪儿了?”电话那头传来沈知微清亮的声音,隐约能听到画展现场的背景音,他抬眼扫了下前方的路牌,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刚过第三个红绿灯,堵了五分钟。”顿了顿,他补充道,“最多十分钟。”
“十分钟?”沈知微拖长了语调,“行,等你,快点啊。”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语气依旧淡淡的,却已经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速度比刚才快了些。
温阮站在那幅印象派的画作前,眼神专注地落在画中光影交错的角落。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脚步踉跄着撞过来,伴随着一声“抱歉。”温阮身子一歪,就在她以为要撞到画架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
温阮下意识转头道谢,声音在看清对方的脸时戛然而止
沈砚舟扶着她的手臂,他穿着简单的冲锋衣,右手里拿着一顶棒球帽。露出利落的黑发,肩背宽阔,眉眼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凌厉的线条里藏着常年浸在赛场上的锐气。却在看清她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波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谢谢。”温阮先一步收回目光,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安全距离,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
沈砚舟的手僵在半空,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衣料的柔软触感。他喉结动了动,想问的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极淡的“没事。”仿佛刚刚扶人的不是他。
“阿软?”周叙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和沈知微正走过来。“原来你在这儿,刚想去找你。”说着把手中的柠檬茶递给温阮。周叙白对沈砚舟淡淡颔首,算作打招呼。周叙白是沈知微的朋友,跟沈砚舟也算熟稔,沈砚舟回以颔首。
沈知微目光在温阮和沈砚舟之间转了一圈,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主动开口“既然遇上了,那就互相介绍一下吧。”她侧过身,轻轻拍了拍身旁沈砚舟的胳膊,语气熟稔地介绍:“这是我弟弟,沈砚舟。”说完又转向沈砚舟,抬了抬下巴示意温阮:“砚舟,这是温阮,你叙白哥的表妹。”
温阮的目光落在沈砚舟脸上,比高中时褪去了几分少年人的青涩,轮廓更清晰了些。温阮主动打招呼,“你好。”她以为至少会换来一个同样客气的回应。
沈砚舟听见这声你好,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足半秒,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他的手早在口袋里攥成拳。几秒钟的沉默后,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声音又低又冷,没什么情绪起伏:“嗯。”
那声音又低又冷,像冰粒砸在地上,没什么温度。温阮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捏紧了周叙白给的柠檬茶杯。
沈知微显然没料到他是这反应,愣了愣才笑着打圆场“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对着谁都冷冰冰的。”她说着忽然一拍额头,看向温阮的眼神带着点恍然,“对了,叙白跟我说过,你好像也是一中毕业的?砚舟高二的时候转到一中了,说不定你们早就认识呢?”
“我高二下学期就转学了。”温阮几乎是立刻接话,语气尽量平淡,“在这边待的时间不长,和沈先生……不算太熟。”
她说着,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在飞机上看到的画面——邻座女生在看一场电竞直播回放,屏幕里正是沈砚舟的比赛画面。当时的解说声音清亮又激动“ Frost这波闪现太关键了!直接把对方C位秒了!”沈砚舟现在可是叱咤风云的电竞人物,已不是那个给他补习数学的少年。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沈砚舟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的手插在口袋里,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像覆了层薄冰,冷得让人发怵。
温阮借口去看别的画,转身时脚步有些快,没注意到沈砚舟落在她背影上的目光,像带着钩子,又沉又涩。
沈砚舟看着她匆匆走开的背影,直到被人群挡住。他站在原地,画展里的喧嚣仿佛都离他远去,只剩下温阮那句“不太熟”在耳边反复回响,像根生了锈的针,一下下刺着他的神经。
后来的画展,他没再看进去一幅画。
画展快结束时,沈砚舟找到沈知微随口道“我还有训练 就先走了。”不等沈知微回应,他转身就走,黑色的身影穿过人群,背影里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回到训练基地时,队友们正围着餐桌吃宵夜,见他进来,打了个招呼。沈砚舟没说话,径直走到训练室找到自己的机位前坐下,戴上耳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将所有情绪都压进眼底,只剩下训练模式启动时的冰冷专注。
键盘敲击声骤然响起,比平时快了几倍,带着一股无声的戾气,在安静的训练室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