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暗夜信使

第十五章：暗夜信使

铁杉村的冬夜来得格外早。

当最后一缕暮光被铅灰色的云层吞噬，松枝间的风便裹着细雪簌簌落下。莱恩站在铁匠铺二楼的小窗前，望着远处黑雾堡方向隐约闪烁的红光——那是圣殿的警戒法阵在夜间常亮的标志，像一颗腐烂的眼球，死死盯着迷雾笼罩的群山。

"他们派出了斥候。"汤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人往壁炉里添了一根黑松木，火星噼啪炸开，"今早我在后山狩猎时，发现东侧山坳里有新鲜的马蹄印，间隔很密，是轻骑兵的配置。"

露西正俯身调试新组装的"星轨仪"——那是由晶石核心驱动的微型魔力侦测装置，此刻正悬浮在铁匠铺大厅中央，投射出一片不断变幻的银蓝色光幕。"三小时前，侦测到两股魔力波动从黑雾堡方向分离。"她指着光幕上交错的红蓝轨迹，"一组向北去了铁锈镇，另一组...正沿着我们上山的小径移动。"

米娅趴在星轨仪下方，机械兔的耳朵随着光幕波动轻轻转动。"莱恩哥哥，"她仰起脸，蓝眼睛里映着跳跃的光点，"那个红点是不是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莱恩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晶石皮囊——自从三天前在铁匠铺完成第一套齿轮组的测试，共生核心便开始自发吸收周围游离的魔力，如今皮囊表面已浮现出细密的符文脉络，像沉睡的藤蔓般随呼吸起伏。他想起姐姐艾莉丝笔记中的警示："当平衡被窥探，黑暗总会循着光亮而来。"

"至少还有半小时。"他放下帘子，转身时撞见了老亨利——老人正用缠着蒸汽绷带的左手摆弄一个黄铜匣子，见莱恩望来，立刻咧嘴一笑："改良版的蒸汽信号弹，装了薄荷叶粉和齿轮油，比露西那玩意儿还呛人。"

楼下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卡尔压低嗓门的吆喝："老亨利！我带人来啦！"

木楼梯被踩得咯吱作响，一个裹着厚棉袄的少年撞开门，身后跟着五六个同样穿着猎户服饰的年轻人。"莱恩大哥！"领头的少年摘下毛毡帽，露出一头乱蓬蓬的红发，"卡尔说你们需要帮手，我把我爹的猎队都带来了！"

莱恩认出这是铁杉村猎户首领的儿子艾迪——去年冬天，他曾在迷雾谷边缘救过一只冻伤的小雪狐。"你们...怎么来了？"

"卡尔那小子半夜跑我家，说你们在造能打败圣殿的'魔法机械'！"艾迪拍着胸脯，"我爹说，不管你们要干啥，铁杉村的人都不会当缩头乌龟！"他身后的猎户们纷纷点头，有人举起镶着铁片的猎弓，有人拍了拍腰间别着的短斧。

露西挑了挑眉，蒸汽动力扳手从袖口滑出半截："你们连魔力波动是什么都不知道，上来就是送死？"

"露西姐姐！"米娅气鼓鼓地挡在前面，"卡尔都说了，大家只是想帮忙！而且..."她指向墙角堆着的木箱，"我们带了好多东西！我爹把储藏室的齿轮油、弹簧钢还有祖传的符文铜板都拿出来了！"

汤姆"咦"了一声，推开木箱盖子——里面整齐码放着数十个手工打造的齿轮，每个齿尖都经过精细打磨，甚至比铁匠铺的常规货还要精密。"这些...是你们自己做的？"

艾迪挠着头笑了："我爹说，猎户也得会修陷阱、调弩机，这些小玩意儿闲着也是闲着。"他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我娘让我带话，说要是你们真能打败圣殿，她就同意我和卡尔...呃，就是那个小鬼...以后一起研究机械。"

卡尔涨红了脸，机械兔的耳朵"唰"地竖得笔直。

莱恩望着这群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姐姐艾莉丝曾经说过："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一个人握紧拳头，而是一群人并肩伸手。"他深吸一口气，将晶石皮囊放在桌上："好，那我们就一起守住这里。"

星轨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光幕上的红点骤然放大——那股魔力波动已冲至山腰，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村庄。"还有十分钟。"露西迅速收起扳手，"艾迪，带你的猎户队去村口埋伏，用猎弓封锁狭窄路段。汤姆，把我们新做的'齿轮弩'搬到围墙上去。"

"齿轮弩？"艾迪瞪大眼睛。

老亨利得意地晃了晃黄铜匣子："用晶石核心提供初始动能，配合特制齿轮组增压，一发弩箭能射穿圣骑士的胸甲！"他压低声音，"就是后坐力大了点，我给装了弹簧缓冲装置。"

莱恩将晶石皮囊系在腰间，指尖触碰间，共生核心立刻传来温热的脉动——它似乎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正在主动调整能量输出。他转向众人，声音沉稳而坚定："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杀人，是拖延时间。等莫里斯的部队主力赶到，他们会发现这里只是一座普通山村...而真正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村口的钟楼突然敲响了急促的警钟，悠长的钟声在雪夜里格外刺耳。艾迪一挥手，猎户们鱼贯而出，踩着积雪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风雪中。

十分钟后，村口的瞭望塔上传来第一声弓弦震动。

"来了！"露西趴在围墙的瞭望孔后，蒸汽动力望远镜的镜片反射着火光，"轻骑兵，大约二十人，领头的举着圣殿的旗帜！"

莱恩握紧腰间的蒸汽短剑——那是露西用报废的蒸汽机零件改装的武器，剑刃上刻着微型符文，能在斩击时附加微弱的电击效果。他透过瞭望孔望去，只见黑雾堡的旗帜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为首的骑士身穿银灰色轻甲，头盔面罩下隐约可见冷峻的轮廓。

"是圣殿的'影刃骑士'。"汤姆低声道，"专门负责暗杀和侦查的精锐，这些家伙的坐骑都灌注了魔力，比普通战马快两倍。"

轻骑兵们很快逼近村口，领头的骑士举起右手，队伍随即分散成扇形，开始试探性推进。艾迪的猎户队躲在路旁的木栅栏后，弓弦声此起彼伏，却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他们按照露西的指示，只射杀马匹，不针对骑士本人。

"嗖！"一支箭矢擦着莱恩的耳际飞过，钉在身后的木墙上，箭尾还缠绕着细小的银丝——那是露西特制的追踪符文，能在命中目标后释放微光。

"他们发现我们了！"米娅突然指着村口中央的广场，"那骑士在往这边看！"

莱恩抬头望去，只见领头的影刃骑士猛地一拉缰绳，坐骑人立而起，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那双冰冷的眼睛，莱恩在圣殿的通缉令上见过。

"维恩·克莱斯特。"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圣殿的'暗夜信使'，专门负责传递高层密令。"

维恩·克莱斯特举起了右手，背后的轻骑兵立刻停下冲锋，转而围成防御阵型。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漆黑的长剑，剑身铭刻着血红色的符文，剑尖指向铁匠铺的二楼窗口："莱恩·艾莉丝，或者该叫你'共生同盟的余孽'？"他的声音穿过风雪，清晰得可怕，"审判官大人要我带句话——交出晶石，交出艾莉丝的研究笔记，你可以活着离开迷雾谷。"

莱恩握紧了短剑，晶石皮囊中的共生核心发出高频的嗡鸣，仿佛在回应敌人的挑衅。"告诉莫里斯，"他推开窗户，声音在雪夜里回荡，"齿轮与咒语的共存，不是威胁，而是未来。而未来，从来不属于黑暗。"

维恩·克莱斯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猛地一挥长剑，剑尖划过一道暗红色的弧线："那么，就让圣殿的正义，照亮这座愚昧的山村吧！"

"放箭！"他身后的轻骑兵齐声怒吼，数十支魔法箭矢破空而来，在风雪中拖曳着猩红的尾焰。

莱恩翻身跃上窗台，晶石核心的光芒骤然暴涨——银蓝色的光幕瞬间展开，将铁匠铺的二楼窗口笼罩其中。魔法箭矢撞击在光幕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随后纷纷坠落，在雪地上溅起细碎的冰晶。

"星轨仪，全功率扫描！"露西在下方大喊，"锁定他们的魔力核心！"

汤姆迅速转动齿轮弩的瞄准装置，老亨利则抱着一箱特制弩箭冲上围墙："小鬼们！准备好了吗？！"

维恩·克莱斯特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防御手段，魔法与机械的力量竟如此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他举起长剑，剑身的血色符文亮起刺目的光芒："结阵！冲锋！"

轻骑兵们齐声应和，坐骑扬蹄嘶鸣，向着铁匠铺的围墙发起冲锋——而等待他们的，将是齿轮与咒语交织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