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繁仰起头,斑驳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正午的烈日被茂密的树冠筛成千万缕金线,却仍带着灼人的温度,让她后颈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眯起眼睛,睫毛扫过飘浮在光束中的尘埃,心中蓦然涌起一丝恍惚——没想到光是埋那具棺材就耗去了整个上午。时间在这片幽深的密林里仿佛被浓绿的树影浸泡得模糊不清。
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绵长的鸣响,在沙沙作响的叶浪间显得格外突兀。她下意识按住胃部,这才惊觉饥饿感早已如潮水般漫上来,带着不容忽视的钝痛。
泠繁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但看着无尽头的森林,漫无目的的走下去肯定不行,找不找得到出口先不说,她肯定会先饿死。
可着急也是没用的,泠繁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一块不知道值不值钱的玉佩和一把还算好看的剑,就没别的东西了,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都说富贵险中求,泠繁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出口。但森林比想象中更难行走。厚厚的落叶下暗藏着盘错的树根,几次险些将她绊倒。其间还有数不清的飞蚊毒蛇。更糟糕的是,她很快发现自己在绕圈子——那棵她用剑做了标记的老柏树,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在眼前了。
泠繁停下脚步,看了看周围密密麻麻的树木,基本上都一样高大,毫无特征可言。她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腐朽的泥土味和淡淡的草木香,可能是太饿了,泠繁感觉多吸几口空气都能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
"这样下去不行..."她低头自语然后撑着身旁的树干直起身,指尖抚过身旁一棵老松的树皮——纵向深裂的沟壑在掌心留下粗粝的触感。突然,她感觉手下的树皮有一点松动。
她赶紧收回手掌,借着逐渐微弱的光线仔细查看。只见柏树粗糙的树皮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痕边缘微微翘起,露出下方浅色的新生皮层。
泠繁用指甲小心挑开松动的树皮,一块巴掌大的褐色树皮应手而落。树皮下露出一个歪斜的刻痕,箭头指向东北方向,箭身则尾部拖着三条波浪般的小尾巴,整个刻痕就像孩童画的风筝线,在树皮上轻轻飘荡。
见此,泠繁无暇顾及其他赶紧顺着箭头所指的东北方向快步走去。她的靴子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没走多远,她突然停下脚步——前方一棵古柏的树干上,赫然刻着另一个相同的箭头标记,只是这次指向正东。这个刻痕跟先前那个基本上一样歪斜,尾部的三条波浪纹依旧清晰可辨,连刻痕的深浅都与第一个如出一辙。若这是同一个人留下来的,那么这个指引一定是完整的,
继续前行约百步,第三个箭头出现在一棵歪脖子松树上,这次指向东南方向。标记旁边,有人用刀刻下了一个小小的数字"三",似乎是在记录序号。看来泠繁猜的是对的,这些标记确实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引路系统。
但泠繁终究还是低估了这片原始森林的广袤与险阻。她原以为循着标记很快就能脱困,却不知这片森林绵延数百里。古木参天,遮天蔽日,行走其间连时辰都难以分辨。粗壮的树干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有些古树的根系盘踞如虬龙,在地面上隆起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森林的光线在日升月落间明暗交替,泠繁已记不清这是第几个黄昏。她的靴底磨得单薄,衣袍被荆棘勾出絮丝。空荡荡的胃袋紧缩着,发出抗议的声响。但她现在不能停,若是停下,她大概率再也动不起来了。
泠繁只得加快脚步,跟着这些神秘的指引穿行在古木之间。但这些标记有时刻在显眼的树干上,有时却藏在低矮的树根背面,需要细心寻找。但无论如何变化,那个带着三条波浪纹的特征始终如一。
当终于找到第七个标记时,泠繁的眼前豁然开朗——密不透风的森林突然在此处断开,露出一片开阔的山谷。第七个箭头刻在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上,笔直指向山谷中央那条蜿蜒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