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繁的指尖轻轻擦过李德脸上未干的溪水："那你可以帮姐姐拿回来吗？"
李德突然打了个寒颤。他想起昨晚爷爷蹲在炕洞前的样子——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上，陶罐挪开时剑鞘的反光在爷爷眼底跳了一下，就像现在泠姐姐眼睛里闪动的东西。
"会打死我的..."这五个字在他喉咙里滚了又滚，最后变成细小的抽气声。他低头盯着自己沾满泥沙的脚趾，摇了摇头："对不起...泠姐姐。"
藏在背后的手偷偷掐着大腿，生怕多说一个字就会哭出来。爷爷的烟袋锅敲在门框上的闷响，此刻比溪水声还要清晰地在耳边回荡。
泠繁凝视着李德发白的指节，心中了然——看来村长特意嘱咐过了。
"那..."她轻轻托起孩子冰凉的小手，"可以带姐姐亲自去拿吗？"
李德的嘴唇颤抖起来，眼前浮现爷爷阴沉的脸。突然，小谷一个箭步冲过来，湿漉漉的胳膊撞开两人："本来就是泠姐姐的剑！我爹说过，拿别人东西不还，是要遭雷劈的！"
“就是！""还给她嘛！"其他孩子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有个小姑娘甚至把刚采的野花塞进李德手里："你帮泠姐姐，我们明天都帮你挖蚯蚓！"
李德盯着掌心沾露水的花瓣，突然一把抓住泠繁的衣袖："姐、姐姐要答应我..."他踮起脚尖在她耳畔道，"拿到剑后可不能说是我带你去的。"
"好。"泠繁的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勾，孩童们立刻围成圆圈起哄："我们都说不知道！""李爷爷问起来就说没看见小德！"
日头刚偏西，村里响起碗筷碰撞的脆响。李德拽着泠繁躲在晒谷场草垛后，小手指着远处："爷爷他们吃完都下田去了，奶奶带着女人们在溪边洗衣裳。"
正说着，小谷那群孩子呼啦啦跑过晒谷场，故意把竹球踢进菜园子。"要死啊小崽子们！"李婶的骂声立刻从溪边追过来，女人们都跟着往菜园赶。
"就是现在！"李德猫着腰窜出去。泠繁闪进村长家堂屋时，还能听见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尖叫："球掉井里啦！""是阿诚推我的！"
灶房角落的陶罐被挪开时，，陈年的柴灰簌簌落下。那把剑就静静躺在炕洞里，而玉佩被红绳仔细系在剑柄上，
泠繁指尖微颤，收好剑和玉佩。与孩子们匆匆道别后，她快步赶回赵婶家。夕阳的余晖将小路染成橘红色，却照不亮她心头渐起的疑云。
赵婶家的木门紧闭，但门并未锁，轻轻一推便发出老旧的吱呀声。泠繁缓步走向屋内，指尖轻轻抚过门框。堂屋的方桌上还摆着早晨喝剩的半碗粥，筷子横在碗沿上，像是吃到一半匆匆离席。灶台冷锅冷灶，连柴火都没添过。
院角的晾衣绳在暮色中轻轻摇晃，平日里晒着的粗布衣裳都不见了踪影，只剩几片枯叶被风吹得打转。泠繁摸了摸晒衣的木夹子，指尖冰凉——赵婶怕是午时前后就出门了。
她按了按怀中的剑柄。虽说自己并不觉得饿，但心头却浮起一丝异样——她待在赵婶家的这些天，这位热心的妇人从未在饭点离开过。每日清晨，总能听见她在灶台边忙碌的声响；到了晌午，也必定会端来热腾腾的饭菜。
泠繁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院子，一阵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衬得院子愈发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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