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您了......"赵婶膝盖一软,竟直接跪在了水月楼门前的青石板上。粗布裙子擦着地砖,发出"沙"的一声轻响。
不知何时,刚才街上看热闹的闲汉们已聚拢过来。有人吹了声口哨:"哟,水月楼现在门槛这么高?亲爹亲妈都不让进?"
"就是!"茶摊老板揣着袖子帮腔,"让人家见一眼儿子能少块肉啊?"
门丁脸色顿时铁青,正要厉声呵斥,二楼窗口突然"哐当"一声被猛力推开——
"救、救命......"李勇半个身子狼狈地悬在窗外,衣领被一只戴玉扳指的手死死揪住。他醉眼朦胧地晃着骰盅,金线绣的衣襟早已扯得乱七八糟,露出里头空荡荡的钱袋。
楼下看热闹的闲汉们霎时安静如鸡。
"瞧见没?"门丁趁机阴阳怪气道,"你家这位爷,欠了东家三百两银子不说,还想赖账——"他故意拉长声调,"现在要见儿子?拿钱来赎!"
李伯的烟杆"咔嚓"断成两截。
"不救了!"他一把拽住赵婶的手腕,声音沙哑,"这孽子......就让他们处置吧!"
"别杀我!"李勇突然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我爹娘前些天捡回来个天仙似的姑娘!我可以把她卖给你们抵债——"
整条街霎时一静。
赵婶猛地僵住,连李伯拽她的力道都忘了抵抗。周围的看客们先是一愣,随即炸开了锅:
"畜生!"茶摊老板抄起擀面杖就往楼上指。
"怎么?救了人家,人家就要给你抵债了?"卖菜婆子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菜篮子里的青瓜跟着滚落在地。
李伯猛地转头盯住赵婶:"你说的?"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像闷雷般炸在赵婶耳边。
——确实,当初从官道背回那姑娘时,村长就捻着胡子说过:"这模样给阿勇当媳妇,是阿勇八辈子也找不着的,阿勇有福气。"李伯当时没吭声,心里却也动过念头。
直到把姑娘带回去以后,他发现了她手里的那把剑和玉佩,李伯就知道她不简单,他们这座小庙怎么留的下翱翔九天的龙?
可没想到赵婶竟还存着这心思!
赵婶攥着围裙不答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自然有私心——那姑娘生得跟画儿里走出来似的,又失了记忆,若能嫁给勇儿,岂不是天赐的姻缘?
那日赵婶攥着药包从医馆出来,油纸包里的当归气味苦得呛人。正当她在医馆门口犹豫要不要去衙门告诉他时,便听见一声喊叫,
"娘?"
李勇拎着半壶酒迎面撞来,衙役服松垮垮地在肩上。赵婶闻到他袖口的胭脂味,看到他眼底熟悉的、躁动的光,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告诉了他……
此刻李伯的质问像钝刀般割过来:"你是不是还早知道他赌钱了?"
赵婶盯着地上滚动的骰子——那是从李勇窗口掉下来的,还在打着转。知子莫若母,她当然见过他偷拿灶台上的菜钱,听过他半夜溜回来时铜钱碰撞的声响......可衙役们谁不玩两手?她总以为那不过是男人家的小乐子。
二楼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李勇的惨叫混着打手的狞笑:"一根手指头,抵十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