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化妆镜调整耳麦，金属扣子在锁骨处蹭出一道凉意。手机在梳妆台上震动第三次时，我把屏幕按熄了。
“叮——”周星月推门进来，腕表撞在玻璃台上发出清脆声响。她递来温水：“最后一遍确认歌单？我看你盯着镜子里发呆。”
我把水杯搁在首饰盒上，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柔光。七年前顾沉把这串珠子放在我掌心时，说它配得上我的锁骨。那时我们挤在出租屋，窗外的槐花落进搪瓷脸盆里。
“唱完《暮色将至》就换裙装？”周星月用指甲敲了敲谱架，“我看你今天手有点抖。”她拍我肩膀的动作像在打鼓，从前当乐队鼓手留下的习惯。
舞台外传来钢琴前奏，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节拍器共振。后台通道的阴影里闪过黑西装衣角，周星月突然压低声音：“他订婚宴摆在三楼宴会厅，咱们这层走廊有两条路。”
镁光灯亮起的瞬间，高跟鞋踩在舞台缝隙处微微晃了一下。掌声像潮水漫过脚背，我握紧话筒的手指慢慢发热。第二句歌词找回状态，尾音处理带着刻意的克制——沈昭然说我现在的唱法少了些锋芒，多了几分疏离。
观众席光影浮动，余光扫到角落那道身影时，歌声突然哽住半拍。顾北极坐在倒数第三排，深灰色西装衬得肩线笔直。苏雨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手搭在他手臂上的动作优雅自然。
七年前图书馆台阶上，他攥着两张北上的车票说：“北京更适合你。”那天春雨下得绵密，我的帆布鞋陷在泥水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梧桐树荫尽头。
“……而我，在等一场不期而遇的暴雨——”副歌部分气息变得绵长，指甲掐进掌心的触感让我清醒。苏雨的珍珠耳坠在转头时闪了一下，和我胸前这串是同款。
————
后台通道狭窄幽长，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服务生端着香槟从我们身边经过，玻璃杯折射出三人疏离的身影。
“林小姐唱得真好，”苏雨先开口，声音像浸过桂花蜜，“顾先生常说您嗓音独特。”
我注意到顾北极的目光落在无名指，那里留着淡白戒痕。三个月前取下订婚戒时，沈昭然用创可贴裹住我红肿的指节。
“听说您现在专注公益演出？”顾北极说话时喉结微动，和从前一样。
“比起以前瞎折腾，现在更懂音乐该去往何处。”我扯了扯裙摆，丝绸滑过指尖的触感让我想起毕业典礼。那天他替我扶正学士帽，呼吸拂过耳尖。
“还是那么耀眼。”
“顾先生谬赞，我不过是个过气歌手。”这话出口时，宴会厅飘来烤布蕾的焦糖味。苏雨无名指上的钻戒映着吊灯，比我当年收到的那枚大得多。
回到休息室反锁房门，扯下发簪任长发垂落。手机还在震，沈昭然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辛苦了，我在停车场等你，带了你最爱的枇杷糖。”
我望着镜中人拭去泪痕，不知何时流下的。“林知京，”我轻笑，“你终于敢直视他的眼睛了。”
锁门时珍珠项链滑落，伸手接住的动作像在承接某个誓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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