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敲在挡风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打。车里暖风嗡嗡作响，我靠着座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根部——那里还留着一圈淡白的戒痕。
沈昭然把枇杷糖放在我掌心，动作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他总记得我演出前要吃这个，可今天……我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喉咙发紧：“你说……如果一个人一直在等雨呢？”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把暖风调高了半格。过了几秒才开口：“那你是在等谁的雨？”
我没说话。雨刷器来回摆动，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弧线，像极了那年图书馆台阶前的春雨。顾北极转身时的背影，也是这样被水汽模糊成一片灰。
“回家吧。”他说。
客厅灯光昏黄，茶几上那杯温水已经凉了。我盯着水面自己的倒影，手指轻轻拨弄，涟漪一圈圈扩散，直到那张脸碎成模糊的光斑。
沈昭然在厨房倒牛奶，瓷杯碰在流理台上的声音清脆。我听见他轻声问：“要加蜂蜜吗？”
“不加。”
他端着杯子出来，放在茶几上，坐到我身边。沙发陷下去一小块，他的体温隔着衬衫传来，却不像舞台上的聚光灯那样灼人。
“你唱那首歌的时候，”他忽然开口，“我差点以为你还在等雨。”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平静的目光。他不是在试探，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可这句话比任何质问都让我喘不过气。
“我只是……有点累。”我把牛奶推远了些，陶瓷杯底在木桌上划出细微的摩擦声。
“嗯。”他应了一声，起身去关窗。夜风吹起窗帘一角，带进潮湿的空气和远处车辆碾过积水的声音。
我盯着那扇半掩的窗户，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天。我攥着一张北上的车票，站在图书馆台阶前，雨水顺着伞骨滑下来，滴在顾北极西装裤脚上。
“林知京。”
我猛然回神。沈昭然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我的外套。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去阳台透透气？”他问。
我没拒绝。夜风裹着雨丝扑面而来，我抱紧手臂，望着楼下漆黑的街道。沈昭然点燃一支烟，火光在他指间明灭，烟雾缓缓升起，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抽烟。
“你不该来。”我说。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准备好。”
他沉默了几秒，把烟掐灭在栏杆边沿：“有些事，你不说，我就不问。”
我闭上眼，睫毛沾着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珠。他总是这样，给我留足退路，也给我留足挣扎的空间。
凌晨三点，我终于睡着。
梦里又是那场雨。图书馆台阶湿漉漉的，我穿着白色连衣裙，怀里抱着顾北极送的珍珠项链。他站在雨中，背对着我，手里攥着一张车票。
“顾北极！”我喊。
他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不回头？！”
雨水顺着伞骨流进脖颈，冰得我一激灵。我想追上去，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台阶上。珍珠滚落一地，消失在雨水中。
我惊醒过来，毛毯已经被我踢到地上。床头空着，沈昭然不在。
我赤脚走到阳台，看到他靠在栏杆边，手里夹着烟。这是今晚第二支。我愣在原地，看着烟头在黑暗中一闪，又一闪。
“你醒了？”他回头。
我没说话。他把烟掐灭，走过来替我披上外套。他的手指碰到我肩膀时，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做噩梦了？”他问。
我点点头，喉咙发涩。
他把我搂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头顶：“没事了。”
我埋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可我知道，他也一夜未眠。
清晨，雨还在下。
我靠在他肩上，低声说：“谢谢你，一直等我。”
他没回应，只是把我往怀里紧了紧。
我抬头看他，他却望着窗外。雨丝斜斜地落在玻璃上，顺着他的目光一路延伸到远方。
手机在床头柜上亮了一下，屏幕映出一条信息：
【陈予安：你真觉得她放下了？】
沈昭然的手指慢慢收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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