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棚的门被推开时,阳光正斜斜地洒在钢琴键上。我低头调整耳机,听见脚步声踩在木地板上的吱呀声。这间老棚子是周星月找的,说要的就是这种旧时光的味道。
“你来了。”我把歌词本放在琴谱架上,没抬头看他。
沈昭然嗯了一声,把伞靠墙放好。他今天迟到了十分钟,衬衫领口有些皱,身上还有消毒水的味道。他走到钢琴边坐下,目光落在我手边的歌词本上。
“先试副歌?”我问。
他没回答,手指停在其中一句:“你是我最深的遗憾,也是最后的温柔。”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句是昨晚写的,当时脑子里全是顾北极站在雨里的样子。
“你还在为他写歌?”他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刚睡醒。
“这不是......”我想解释,却被他打断。
“不是谁?顾北极?”他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写的是谁。”
琴盖在他手下猛地合上,声音在空荡荡的录音棚里回荡。我看着他发白的指节,想起上周在地铁站,他也是这样握着伞柄,伞骨第七根断了。
“我只是想借这首歌告别过去。”我的声音有点抖。
“告别?可你连名字都不敢写。”他突然站起来,从西装口袋摸出打火机,火星一闪,点燃了烟。
我看着他抽烟的样子,忽然发现他左手三指还有手术胶的痕迹。昨晚那场手术,是不是很凶险?
“那你为什么一直等我?”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
沈昭然吐出一口烟,眼神落在窗外摇晃的绿植上:“我也曾以为只是陪你走过一段,可七年过去了,我发现自己不想再做那个‘如果’了。”
我抬头看他,他眼底有光,也有火。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他的声音忽然低哑下来,“七年了,林知京,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的心跳快得不行。
他第一次这样直接问我。
没有迂回,没有退路。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我,眼神一点点暗下去,像是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他转身拿起伞,动作很轻。
“我去抽个烟。”
门被轻轻合上。
录音棚里只剩我和那架琴。风吹动窗帘,阳光还在琴键上,却不再温暖。
一根烟抽完,录音棚的门重新被推开。
我紧张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忽然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你连反应都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他重新打开琴盖,指尖轻轻按下一个音符:“我不是替补。”
我的眼眶突然发热。原来这些年,他一直在等我清醒过来。
“对不起。”我低头看着歌词本,拿起笔划掉「你」,写下「我」。
他开始弹奏新的旋律,这次比刚才柔和许多。我戴上耳机,轻声跟唱。副歌部分加入钢琴伴奏,整个空间都变得饱满起来。
唱到「我曾以为爱情是永恒的诗」时,我看见他喉结动了动。这一段是他即兴加的和弦,像是在回应我的歌词。
窗外传来鸟鸣,风掀起窗帘一角。阳光落在琴键上,一束光恰好停在C大调的位置。
“这段钢琴真好听。”我说。
他没回答,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我看见屏幕亮起,是陈予安发来的信息。他看了一眼,锁屏熄灭。
“继续吧。”我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他重新开始弹奏,这次是副歌的变调。我闭上眼睛,跟着节奏轻轻哼唱。
这一次,我真的在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