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课程,月是在一种轻飘飘的、如同踩在云端的感觉中度过的。
耳边回响着那句低沉的“多谢”,像是一遍遍重播的甜蜜旋律,冲刷掉了课间那点尴尬和不安。她甚至觉得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都变得悦耳动亲。
原来,被在意的人(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回应)接纳,是这样一种令人晕眩的幸福感。前世的加班、客户的刁难、老板的画饼,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遥远而模糊,被眼下这真实的、悸动的青春气息所取代。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学生们如同出笼的小鸟,欢快地收拾着书包,讨论着社团活动或回家的计划。
月的心也随着铃声雀跃起来。目标——网球部!
她迅速整理好书包,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边。越前龙马的动作比她更快,早已拎起那个标志性的网球包,随意地甩在肩上,压了压帽檐,在一群女生(主要是朋香和樱乃)的注视下,第一个走出了教室。
月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立刻跟上去的冲动,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怀揣着既兴奋又紧张的心情,朝着记忆中的网球场走去。
还没靠近,就已经能听到那熟悉而富有节奏的击球声,以及少年们充满活力的呼喊声。
“喂——越前!太慢了!”
“嘶——白痴,看准了再打!”
“呵呵,今天状态不错呢。”
“全员!绕场二十圈!不要大意!”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蓬勃朝气的交响乐。
月走到铁丝网外,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双手紧紧抓着冰凉的网格,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瞬间就锁定了场中那个最耀眼的身影。
越前龙马正在和桃城武进行对打练习。
他的身形灵动如猫,步伐迅捷,每一次挥拍都带着惊人的爆发力和精准度。黄绿色的小球在他手下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道疾驰的光,刁钻地砸向场地的各个角落。帽檐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专注而锐利,紧紧追随着网球的轨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逼人的、近乎灼热的光芒。
月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血液奔涌着冲上脸颊。她用力咬着下唇,才勉强压制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和欢呼。
天哪!现场版!真人版!这比隔着屏幕看动漫震撼一千倍!一万倍!
他跳跃的身姿,他挥汗如雨的模样,他偶尔因为打出好球而微微扬起的嘴角,甚至他被桃城一记重扣得分后那不服气地压帽檐的小动作……一切都鲜活无比,充满了力量和美感。
月看得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近距离观赏王子殿下打球的幸福之中,内心的小人早已疯狂打call到缺氧,表面上却还要强装镇定,只是那双发亮的眼睛和微微泛红的脸颊出卖了她激动的心情。
她注意到,场边除了她,还有不少其他女生在围观,大多是冲着正选队员们来的,尤其是越前和手冢国光。朋香和樱乃也在,正激动地小声讨论着。
观察了一会儿,月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像个痴汉一样只是看着。小星的警告言犹在耳,时限在一点点减少,她必须做点什么,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融入进去!
机会很快来了。
几个一年级生负责捡球,但偶尔还是会有漏网之球滚到场边。月看到一颗球缓缓滚到自己附近的铁丝网下。
就是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铁丝网的门,快步走进场内(尽量走在边缘),朝着那颗球走去。她的动作引来了场边一些人的注意,包括正在休息喝水的乾贞治,他推了推反光的眼镜,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月的心脏跳得厉害,但努力维持着镇定。她弯下腰,伸手去捡那颗球。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球体的瞬间——
场地上异变陡生!
越前龙马和桃城武正在高速对拉,桃城一记力道十足的抽击球直飞越前反手位。越前反应极快,侧身跃起,以一记凌厉的反手截击将球猛地回了过去!
但他这一击的力量和角度都极其刁钻,网球如同出膛的炮弹,并没有飞向预料的轨迹,而是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直直地朝着场边——正弯腰捡球的月——呼啸而来!
“危险!”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月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球速快得超乎想象,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在她眼前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前世今生的记忆碎片疯狂闪过,她甚至能想象到被这记重球击中后的惨状!
完了!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等待剧痛的降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蓝白色的身影以快得惊人的速度,如同猎豹般从斜侧里猛地冲了过来!
带着熟悉的清淡肥皂味和运动后的热气,那道身影精准而迅速地挡在了她的身前!
“砰!”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巨响在她耳边炸开!
并不是网球击中肉体的声音,而是球拍框精准拦截住网球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巨大的冲击力让挡在她身前的身影微微晃动了一下,但他下盘极稳,硬生生扛住了,纹丝不动地护在她前面。
月颤抖着,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略显单薄却在此刻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背影。
蓝白色的正选运动服,墨绿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后颈。他微微侧着头,帽檐下的视线似乎扫了她一眼,确认她没事,然后便冷淡地转向场内,对着有些傻眼的桃城武,用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不爽的语气说道:
“桃城前辈,控球力还差得远呢。”
是越前龙马!
他在最危险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冲过来,替她挡住了那一球!
月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像是坐完了过山车,从极致的恐惧瞬间抛入另一种极致的震撼和……悸动之中。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清爽的汗味和刚才那惊险一幕带来的硝烟味,双腿一阵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
桃城武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抱歉!越前,没控制好力道!清水同学,你没事吧?”
其他正选队员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手冢国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依旧僵在原地的月,以及挡在她身前的越前身上。
越前龙马这才完全转过身,琥珀色的猫眼看向她,眉头微蹙:“喂,没事吧?”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点惯常的不耐烦,但月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没、没事!谢谢你,越前君!”月猛地回神,脸颊爆红,慌忙鞠躬道谢,声音因为后怕和激动而有些变调。她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握拍的那只手臂的肌肉似乎微微绷紧了一下,显然刚才那一下拦截并不轻松。
就在这时,手冢国光沉稳的声音响起:“越前。”
“是,部长。”越前应了一声,转身面向手冢。
手冢的目光扫过月,然后对越前说道:“反应很快。但是,训练中也要更加注意周围。”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严厉,但并没有指责的意思。
然后,他看向月,询问道:“你是?”
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机会!她立刻站直身体,再次鞠躬,尽可能清晰地说道:“手冢部长您好!我是一年二组的转学生清水月!我非常喜欢网球……虽然打得很差!请问……请问我可以申请成为网球部的经理吗?或者……暂时帮忙做些杂事也可以!拜托了!”
她说完,心脏砰砰直跳,不敢抬头。
手冢国光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乾贞治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低声在手冢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在汇报她刚才“英勇”捡球和“不幸”遇险的观察数据。
片刻后,手冢国光推了推眼镜,沉声道:“经理的位置已经有人了。不过,如果你愿意,可以在课余时间过来帮忙处理一些杂务,比如捡球、整理器材。必须遵守纪律,不能干扰正常训练。”
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成功了!虽然只是临时帮忙,但这意味着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这里了!
“是!非常感谢您,手冢部长!我一定会努力的!”她激动地再次鞠躬。
手冢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继续指导训练。
危机解除,训练继续。
月捂着依旧狂跳的心口,看着越前龙马重新走回场地的背影,心底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悸动。
他刚才……保护了她。
虽然可能只是下意识的举动,但对于她而言,却意义非凡。
她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小拳头。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辜负这个机会!
然而,当她开始尝试帮忙捡散落在场边的球时,却发现越前龙马在经过她身边,准备去接下一个球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极其快速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扔下了一句话:
“站在安全的地方。别添乱。”
月:“………”
刚刚升起的粉色泡泡和满腔热血,瞬间被这句毫不客气的吐槽击碎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