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那句意味不明的“哦”，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在月的心湖上，却持续搅动着不安的涟漪。接下来的几天，她过得小心翼翼，如同在薄冰上行走，时刻观察着越前的反应。
然而，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对周遭琐事漠不关心的越前龙马。训练、比赛、喝芬达、偶尔在课堂上睡觉，一切如常。他没有再追问关于网球知识的事，看她的目光也恢复了平时的平淡，仿佛那天的探询从未发生过。
这种风平浪静，反而让月更加忐忑。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他真的就那样轻易接受了她的说辞？
就在月几乎要被这种悬而未决的焦虑折磨得神经衰弱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危机”（或者说转机？）以另一种方式突然降临。
部活结束后的傍晚，天空染着绚丽的晚霞。月正帮忙将训练器材归位，桃城武那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就在球场边响了起来，带着十足的兴奋和促狭：
“喂喂！越前！清水！”
月和越前龙马同时抬起头。
只见桃城武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们俩，脸上挂着灿烂到过分的笑容，大声嚷嚷着：“我说你们俩！最近关系是不是太好了点啊？老是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训练的时候眼神也对来对去的！是不是在偷偷交往啊？”
“噗——！”正在喝水的菊丸英二直接喷了出来，剧烈咳嗽。
不远处的乾贞治镜片疯狂反光，笔记本瞬间出现在手中，笔尖摩擦得快要起火。
就连一向淡定的不二周助，也睁开了冰蓝色的眼睛，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月的脸“唰”地一下瞬间爆红，热度直冲头顶，手里的网球筐差点脱手掉地上！她慌忙摆手，舌头像是打了结：“没、没有！桃城前辈你乱说什么！我们只是……只是……”
她急得语无伦次，下意识地看向越前龙马，希望他能出言澄清。
越前龙马的脸色也明显黑了一下，眉头蹙起，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压低了帽檐，语气恶劣：“桃城前辈，你很闲吗？还差得远呢。”
典型的越前式否认，但听起来却莫名有点……底气不足？或者说，是懒得跟桃城这种单细胞生物多费口舌？
“哎呀呀，害羞了害羞了！”桃城武显然会错了意，或者根本就是故意起哄，他完全无视了越前的冷脸，反而更加来劲，一巴掌拍在旁边同样脸红的樱乃肩膀上，“这样吧！为了庆祝地区预选赛胜利，也为了庆祝你们……嘿嘿！周末我们来个双打约会怎么样？我和樱乃一组，你们俩一组！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汉堡店哦！”
樱乃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羞得直拉桃城的衣角，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去看越前和月的反应。
双打……约会？！
月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已经被这过于超展开的剧情烧毁了！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几乎要缺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要。”越前龙马的回答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嫌弃。他拎起网球包，转身就要走，显然不想参与这种无聊的闹剧。
“欸——别这么扫兴嘛越前！”桃城不死心地拦住他，“那家汉堡店的汉堡超大超好吃！限量版的金牌汉堡每天只卖五十个哦！去晚了就没了！”
听到“汉堡”两个字，越前龙马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桃城见状，立刻趁热打铁，转向还在当机的月：“对吧清水？你也想去的吧？那家汉堡店真的很棒哦！”
“我……我……”月完全不知所措，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坚决否认并拒绝，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又可耻地、微弱地悸动着……和越前君一起去吃汉堡？听起来……像梦一样……
她的犹豫和通红的脸颊，在桃城看来简直就是默认！他立刻自作主张地一拍手：“好！那就这么定了！周末上午十点，车站前集合！不见不散！樱乃，我们走！”说完，根本不给两人再次拒绝的机会，拉着还在晕乎乎的樱乃，大笑着跑远了。
“等……”月徒劳地伸出手，却只看到桃城消失的背影。
现场只剩下她，和脸色依旧不太好看的越前龙马，以及周围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正选队员们。
乾贞治：“双打约会数据收集……成功率预测……”
菊丸：“哇喔！好像很有趣喵！”
不二：（微笑）“年轻真好呢。”
月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她偷偷瞟了一眼越前龙马，他正一脸不爽地压着帽檐，周身散发着“我很麻烦别惹我”的低气压。
完了……他肯定生气了……觉得都是她害的吧……
“那个……越前君，”月鼓起勇气，小声嗫嚅道，“对不起……桃城前辈他乱说的……周末……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自己去跟桃城前辈解释……”
越前龙马瞥了她一眼，看到她那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又羞又窘的模样，到嘴边的拒绝不知怎么的，又咽了回去。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别开脸，声音闷闷地从帽檐下传来：
“……随便。”
说完，他也不等月反应，拎着包，大步流星地走了。
留下月一个人，在原地反复咀嚼着那两个字。
随……便？
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周末，月怀着一种上刑场般的悲壮和一丝隐秘的期待，提前十分钟来到了约定的车站前。她穿着简单的连衣裙，心情忐忑不安，不断四处张望，既希望看到那个身影，又害怕他真的来了。
然后，在距离十点还差两分钟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戴着白色的FILA帽子，穿着休闲的T恤和短裤，单肩挎着包，慢悠悠地、极其不情愿地……出现了。
他真的来了！
月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加速。
越前龙马也看到了她，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走过来，帽檐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表情。
“早、早上好，越前君。”月紧张地打招呼。
“……嗯。”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算是回应。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两人隔着一段距离站着，谁也不看谁，仿佛只是恰好在同一个车站等车的陌生人。
幸好，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多久，桃城武那充满活力的声音就伴随着摩托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哟！越前！清水！久等了！咦？樱乃呢？”他停下车，左右张望。
就在这时，樱乃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不停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四人总算凑齐，气氛却更加微妙。桃城自顾自地兴奋，樱乃害羞地低着头，月紧张得手足无措，越前则全程散发着“我不认识他们”的低气压。
所谓的“双打约会”，最终变成了极其诡异的四人汉堡店之行。
桃城推荐的汉堡店果然人气火爆。巨大的汉堡分量十足，炸薯条金黄酥脆，空气里弥漫着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香气。
桃城和樱乃坐在一边，桃城大口吃着汉堡，还在不停地试图调侃对面：“怎么样越前？这家汉堡不错吧？是不是很适合约会啊？”
樱乃则小口吃着沙拉，脸一直红红的，小声阻止。
月坐在越前龙马旁边，感觉浑身不自在，只能埋头苦吃，用食物掩饰自己的紧张。她点的汉堡太大了，她吃得有些艰难。
越前龙马倒是吃得很专注，动作迅速却又不失优雅（？），显然对食物很满意，完全无视了桃城的噪音干扰。
就在月跟一大片生菜叶搏斗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番茄酱瓶子推到了她手边。
月一愣，抬起头。
越前龙马并没有看她，依旧专注地吃着自己的汉堡，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只是无意识之举。
“……谢谢。”月小声说道，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甜意。
用餐过程中，桃城开始吹嘘自己吃汉堡的速度和数量，并向越前发起了挑战。
越前龙马终于从食物中抬起头，琥珀色的猫眼里闪过一丝好胜的光芒，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淡淡地应战：“还差得远呢，桃城前辈。”
于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汉堡消灭大战开始了。桃城和越前开始飞速地解决第二个、第三个汉堡，看得月和樱乃目瞪口呆。
月看着越前那副认真比赛、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可爱？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最终，越前以半个汉堡的微弱优势，“战胜”了桃城。
桃城瘫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哀嚎：“可恶……下次……下次我一定会赢！”
越前龙马喝了一口冰可乐，脸上带着胜利后的满足和一丝小得意，虽然表情依旧淡淡的。他放下杯子，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嘴角还沾着一点沙拉酱、正看着他笑的月。
他的目光在她嘴角停留了半秒。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抽了张纸巾，递到她面前，语气依旧平淡：“擦一下。”
月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脸颊再次爆红！她手忙脚乱地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嘴角，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膛！
他……他注意到了？！还给她递纸巾？！
桃城和樱乃也看到了这一幕，桃城立刻发出夸张的起哄声：“哦哦哦——！越前你很体贴嘛！”
越前龙马立刻扭过头，压低了帽檐，耳根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恶声恶气地反驳：“……啰嗦！只是看着很碍眼而已！”
但反驳得越快，越显得欲盖弥彰。
一顿气氛诡异的“聚餐”总算结束。四人走出汉堡店，午后的阳光有些灼人。
“那我们就先走啦！”桃城推着摩托车，对越前挤眉弄眼，“越前，要好好送清水回家哦！”
樱乃赶紧拉走还在疯狂暗示的桃城，对月和越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
又剩下他们两人了。
气氛再次陷入微妙的沉默。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走吧。”越前龙马率先打破沉默，双手插在裤兜里，迈开了步子。方向似乎是往月公寓那边。
月愣了一下，赶紧跟上，走在他身边稍后一点的位置。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只有脚步声和蝉鸣声在空气中回荡。
月的心里还在为刚才汉堡店的事小鹿乱撞，同时又因为桃城的起哄和此刻独处而感到无比羞涩。
就在她以为会一直这样沉默到分别时，走在前面的越前龙马突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飘了过来：
“下次……”
月的心猛地一提，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
只见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服气：
“……不会再输给桃城前辈了。”
月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指吃汉堡的数量吗？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应，越前龙马已经停在了她公寓附近的岔路口。他转过身，帽檐下的目光快速扫过她的脸，然后又迅速移开。
“到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似乎不打算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啊……嗯！谢谢……谢谢你送我回来，越前君。”月连忙鞠躬道谢。
越前龙马没说什么，只是压了压帽檐，算是回应，然后便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月站在原地，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反复回味着他刚才那句话。
下次……不会再输……
这算是什么？关于汉堡的约定？还是……另有所指？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汉堡的香气，和一丝未尽的、暧昧的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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