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堡店“约会”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那丝若有似无的、缠绕在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让月在接下来几天的部活中，依旧有些心神不宁。她总是忍不住偷偷观察越前龙马，试图从他平淡的表情里解读出那句“下次不会再输”的真正含义，却又每每在他目光扫过来时慌忙移开视线，心跳失序。
越前龙马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依旧是训练、喝芬达、偶尔用那双锐利的猫眼无声地表达着“还差得远呢”的嚣张。只是，月隐约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之前那种带着探究的锐利似乎淡化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难以形容的……习惯性的关注？
这种脆弱的、刚刚萌芽的平静，很快就被网球部另一项传统（噩梦）项目打破了——乾贞治的特制蔬菜汁，迎来了它的升级版。
部活休息时间，乾贞治如同捧着什么圣物般，端着一个巨大的、冒着不祥紫黑色气泡的玻璃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液体的颜色比以往更加深邃，粘稠度更高，表面翻滚的气泡破裂时，甚至带起一丝诡异的、仿佛能扭曲光线的绿色烟雾，散发出的气味混合了酸败的牛奶、腐烂的蔬菜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药品味，令人作呕。
“各位，”乾推了推反光的眼镜，嘴角勾起一个堪称恐怖的笑容，“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关东大赛，我特别研制了‘乾式超级黄金限量地狱特调蔬菜汁·改’。融合了十种高营养蔬菜水果（？）和独家秘方，能最大限度激发人体潜能，补充能量……”
他的话还没说完，包括桃城、菊丸在内的所有正选队员，除了手冢和不二，全都脸色剧变，如同看到了世界末日，齐刷刷地后退了一大步，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拒绝。
“开、开玩笑的吧乾前辈！那个颜色一看就会死人的！”
“我宁愿跑一百圈也不要喝那个东西喵！”
“数据显示，拒绝饮用率为98%。”乾完全无视了众人的哀嚎，镜片闪过冰冷的光，“那么，就从……补充能量最积极的成员开始吧。”
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狙击枪，瞬间锁定了正努力降低存在感、试图躲到角落里的月。
“清水同学，作为经理，为部员做出表率是必要的。请吧。”
月：“！！！”
为什么又是她？！她看着那杯不断冒着恐怖气泡的液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上次普通版乾汁带来的心理阴影还未散去，这个升级版看起来简直就是来自深渊的毒药！
“乾、乾前辈……我……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月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都在发抖。
“哦？不舒服？”乾的嘴角咧开更大的弧度，“正好，这杯特饮对缓解疲劳、增强免疫力有奇效。请务必试试。”
不容拒绝的语气。周围投来同情、庆幸、以及看好戏的复杂目光。
月感觉自己像是被架上了火刑架。她求助般地四下张望，目光最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靠在长椅上喝芬达的身影。
越前龙马也正看着这边，帽檐下的表情看不太清，但似乎……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当他的目光接触到月那泫然欲泣、写满绝望的眼神时，他拿着芬达罐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移开了视线，继续喝他的芬达，仿佛事不关己。
月的心里微微一沉。也是……他怎么可能……
退无可退。在乾贞治那充满“科学探究”热情（？）的注视下，月颤抖着接过了那杯仿佛有千斤重的死亡特饮。冰凉的杯壁却让她感觉如同握着烙铁。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视死如归！
“咕咚！咕咚！咕咚！”
她再次发挥前世社畜硬灌客户敬酒的“优良”传统，以一种近乎自虐的速度，将那一大杯粘稠、酸涩、苦到灵魂都在颤抖的液体强行灌了下去！
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爆炸！像是无数腐烂的味道在口腔里开起了狂欢派对，直冲天灵盖！她的眼泪瞬间狂飙而出，胃里翻江倒海，喉咙火烧火燎，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前甚至开始发黑！
“唔……”她痛苦地捂住嘴，弯下腰，几乎要跪倒在地，却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以及对在越前面前形象的最后一丝执着）硬生生站着，没有倒下，也没有吐出来。
周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她的“壮举”惊呆了。居然……真的喝完了？！而且还没立刻昏厥？！
乾贞治的镜片上数据流疯狂闪烁：“惊人！耐受性数据再次突破极限！意志力参数SSS+！副作用：剧烈颤抖、流泪、暂时性味觉丧失、可能产生幻觉……宝贵的数据！”
月感觉自己的味觉系统已经彻底报废，灵魂仿佛飘出了体外，在空中无助地盘旋。她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崩溃的那一刻，一瓶熟悉的、冰凉的葡萄味芬达，再次被递到了她的眼前。
月模糊的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
越前龙马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站在她面前。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太多表情，但那双琥珀色的猫眼里，却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狼狈不堪、眼泪汪汪的模样，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类似于“同情”或者“无奈”的情绪？
“……喝这个。”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
月几乎是机械地、用还在剧烈颤抖的手接过了那瓶芬达，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回神。她艰难地拧开瓶盖，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试图用那甜腻的味道冲刷掉口腔里地狱般的余味。
而越前龙马，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一点点缓过气，看着她颤抖慢慢平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一丝血色。
周围的其他队员，包括乾贞治，都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表情各异。桃城张大了嘴巴，菊丸眨巴着眼睛，不二的笑容更深了。
终于，月感觉那股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退下去了一些。她放下芬达瓶子，长长地、虚弱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越前龙马近在咫尺的目光。他还在看着她，眼神复杂。
“……谢谢。”月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越前龙马没有回应她的道谢，只是又看了她两秒，然后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月浑身一僵，心脏瞬间停跳！
他的手掌温热而干燥，带着常年握拍留下的薄茧，触感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她的皮肤上。
他没有用力，只是虚握着，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将她拉向场边的长椅。
“坐下。”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硬？
月的大脑已经完全宕机，只能被动地被他拉着，踉跄地走到长椅边，乖乖坐下。
然后，越前龙马松开了手，自己也一屁股坐到了她旁边的空位上，向后靠在椅背上，拉低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仿佛只是累了需要休息。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长椅上，中间隔着一点距离，谁也没有说话。
月的心脏还在狂跳，手腕被他握过的地方仿佛还在发烫。鼻尖除了那可怕乾汁的残留味道和芬达的甜香，似乎还萦绕着一丝他身上清爽的肥皂味。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混合着被他出手相助（甚至可以说是“出手相救”）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让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轻飘飘、软绵绵的状态。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是其他队员逐渐恢复训练的声音，乾贞治还在疯狂记录数据，但这一切仿佛都隔了一层薄膜。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共享着这片诡异的、沉默的、却又莫名和谐的空间。
一种奇特的、“共患难”后的革命情谊（？），在无声的空气里悄然滋生，蔓延。
月偷偷侧过头，看着身边帽檐遮脸、似乎已经睡着了的少年，嘴角忍不住，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虽然过程痛苦得想死，但结果……好像……还不赖？
越前龙马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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