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那件带着体温和熟悉气息的外套,像一件无形的铠甲,包裹着月度过了忐忑不安的一夜。第二天,她小心翼翼地将外套洗净晾干,折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书包里,却迟迟鼓不起勇气去归还。每一次想到要面对他,休息室里那句冲动的“耀眼”和之后他沉默的注视就会浮现脑海,让她脸颊发烫,心跳失序。
然而,躲是躲不过的。部活时间,月还是硬着头皮去了网球部。她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不敢往球场中央多看一秒。
她能感觉到,气氛确实不一样了。桃城和菊丸挤眉弄眼的频率更高了;不二前辈的笑容更加意味深长;乾前辈的笔记本似乎永远对着她和越前龙马的方向;甚至连海堂前辈偶尔瞥过来的眼神都似乎带着一丝探究。
而越前龙马本人……他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训练依旧专注,击球依旧凌厉,“还差得远呢”说得依旧顺口。但他似乎……并没有刻意避开她。他接过她递过去的水时,指尖的触碰不再像以前那样迅速弹开;他经过她身边去捡球时,脚步也不会突然加速;甚至有一次,她的发带不小心松了,他捡起来递还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必要的长了零点几秒。
这种“一切照旧却又截然不同”的氛围,让月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七上八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件外套是出于队友的关心,还是……有别的含义?
就在这种微妙的煎熬中,都大赛迎来了最关键的一场对决——准决赛,对手是实力强劲的城成湘南。这支队伍以其严谨的数据分析和独特的球员培养方式著称,绝非易与之辈。
比赛当天,气氛空前紧张。观众席上座无虚席,各校的侦查人员也来了不少。空气里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每一次击球、每一次得分都牵动着所有人的神经。
青学遭遇了苦战。城成湘南的针对性战术极其有效,尤其是他们对越前龙马的数据研究似乎格外透彻,不断将比赛拖入消耗战,试图激怒他,寻找他的破绽。
越前龙马的脸上明显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对方的黏着战术和偶尔挑衅的言语让他十分火大,击球也带上了情绪,甚至出现了几次不必要的失误。
比分一度陷入胶着。
月站在场边,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的目光死死追随着场上那个身影,心跳随着比分的起伏而剧烈波动。她知道他会赢,她知道他一定能调整过来,但亲眼看到他陷入被动,被对手刻意针对,她的心就像被放在火上烤一样难受。
尤其是当越前龙马因为一个争议性的判罚而明显动怒,眉头紧锁,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时,月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越前龙马在一次交换场地的间隙,走到了场边休息。他拿起毛巾胡乱擦着汗,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盯着地面,显然在极力压制着烦躁的情绪。
乾贞治立刻上前,快速地说着数据分析和建议,但他似乎并没完全听进去。
月站在稍远的地方,心急如焚,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担忧和焦急。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越前龙马忽然抬起头,目光越过乾贞治,精准地捕捉到了场边那双写满担忧的棕色眼眸。
四目,隔着几步的距离,在空中相遇。
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未散的烦躁和不爽,但在对上她那双盛满了纯粹关心和信任的眼睛时,那锐利的边缘似乎微微软化了一丝。
月的心脏猛地一跳。在他看过来的瞬间,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地对他点了点头,双手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口型。她的眼神坚定,仿佛在说: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
没有言语,只有眼神和动作的传递。
越前龙马看着她那副比他自己还要紧张、却又无比坚信的模样,看着她那无声却充满力量的鼓励,怔了一下。
那双总是带着嚣张或慵懒的琥珀色猫眼里,翻腾的烦躁似乎奇异地沉淀了一些。他仿佛被那纯粹信任的目光注入了某种冷静的力量。
他收回了目光,没有回应任何表情,只是用力地压了压帽檐,遮住了眼底瞬间闪过的复杂情绪。
然后,他放下毛巾,拿起球拍,重新走向场地。
他的步伐依旧嚣张,背影却比刚才更加沉稳,那股焦躁的气息仿佛被悄然压下,转化为了一种更加内敛的、冰冷的专注。
接下来的比赛,形势陡然转变。
越前龙马像是彻底抛开了所有情绪,完全沉浸在了比赛本身。他不再被对手的挑衅和黏着战术干扰,而是开始冷静地观察、分析,用更加精准和富有创造力的击球回应对手。
“砰!”
“砰!”
“Game won by Echizen! 6-4!”
最终,他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和强大的实力,撕破了对手的防线,拿下了这场关键胜利!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青学顺利挺进都大赛决赛!
队员们激动地冲上场庆祝。月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激动得眼眶发红,用力地鼓掌。
越前龙马站在场中央,微微喘着气,接受着队友们的祝贺。他的目光却似乎无意地、再次扫向了场边那个方向。
月正看着他,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灿烂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光。
两人的目光再次短暂交汇。
越前龙马迅速移开了视线,压了压帽檐,但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庆祝过后,队员们回到休息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月的心情依旧激动不已,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她看着越前龙马正在整理他的网球包,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件叠得整整齐齐、洗干净的外套,双手递到他面前,声音还有些微的颤抖,却带着真诚:“越前君……谢谢你昨天借我外套。已经洗干净了。”
越前龙马整理东西的动作顿住。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件外套,又看了一眼她微红的脸颊和闪烁却勇敢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下,然后伸手接了过去,随手塞进了自己的网球包里。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月看着他似乎没有生气也没有反感的样子,胆子稍稍大了一点,轻声补充道:“刚才的比赛……真的很厉害。”
越前龙马拉上背包拉链的动作没有停顿,闻言只是又“哦”了一声,语气依旧平淡。
就在月以为对话就这样结束时,他却忽然侧过头,帽檐下的目光快速扫过她的脸,然后落在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握紧的手上。
他的视线在她手上停留了半秒,然后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他特有的、理所当然的嚣张和自信,语气平淡却笃定:
“决赛,”
“还会赢。”
说完,他不再看她,拎起网球包,随意地甩在肩上,压了压帽檐,迈步朝着队友们集合的方向走去。
月愣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脏因为他那句简短却力量万钧的话而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决赛,还会赢。
这不仅仅是一句胜利的宣告。
更像是一种……对她的回应?
一种……带着承诺意味的告知?
巨大的喜悦和甜蜜如同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她看着他那嚣张又可靠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嗯!”她对着他的背影,用力地、小声地回应,尽管他可能已经听不见,“我相信!”
不远处,正在集合的队员们看到了这一幕。
桃城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菊丸,压低声音:“喂喂,看见没?越前那小子……”
菊丸偷笑:“看见啦看见啦!还说了悄悄话喵!”
不二微笑:“看来状态调整得不错呢。”
乾贞治推眼镜:“数据更新:赛后互动频率增加,语言交流内容具有指向性……”
手冢国光看着走过来的越前龙马,沉声道:“不要大意。”
越前龙马拉了拉帽檐:“还差得远呢。”
但这一次,这句口头禅听起来,却莫名带着一种轻松和笃定。
夕阳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月走在队伍的最后,看着前方那个耀眼的身影,心里被一种充盈的幸福感填满。
虽然未来还有决赛,还有更强大的对手,还有那悬而未决的时限……
但此刻,因为他那句“还会赢”,因为她那份被回应的信任,
她觉得,一切挑战,似乎都有了面对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