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到来,让林初夏从一大早开始就心神不宁。
一整天,她上课都无法集中精神,目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教室前面的钟,计算着离放学还有多久。既期待又害怕,那种心情比第一次单独去见陈默时还要复杂。
放学铃一响,她几乎是弹起来的,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
苏雨凑过来,挤眉弄眼:“哟哟哟,每周三哦~某人要有专属家教了哦~”
“别瞎说!”林初夏脸红地推了她一把,心跳却更快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苏雨笑嘻嘻地背起书包,“加油!争取下次数学考过李薇!气死她!”说完便蹦跳着走了。
林初夏深吸一口气,抱着数学书和笔记本,做贼似的溜向了图书馆三楼。
那个熟悉的靠窗位置,陈默已经在了。他面前摊着几本习题集和一份划满重点的教案,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安静得像一幅画。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陈默抬起头,看到她,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递过来一张卷子:“先做一下这套选择题,限时二十分钟,我看看你基础薄弱点具体在哪里。”
他的语气完全像个真正的老师,公事公办,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林初夏那点旖旎的心思瞬间被拍散,赶紧接过卷子,拿出笔,埋头做了起来。
一时间,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陈默就坐在对面,偶尔翻一下书,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她做题。他的目光很专注,带着审视的意味,让林初夏紧张得手心冒汗,好几道原本会做的题都卡壳了。
时间到。陈默收走卷子,快速批改起来。
林初夏屏住呼吸,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
“函数概念还是模糊,三角函数变换公式记忆不牢,几何辅助线思路打不开。”他言简意赅地总结,红笔在卷子上点出几个刺眼的红叉,“从函数开始补。”
没有批评,没有失望,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然后,他拿出一张崭新的草稿纸,开始给她讲解最基本的函数定义域和值域问题。
他的思路清晰至极,语言精准,没有一句废话,却能直击要害。林初夏一开始还因为他的靠近而心猿意马——他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手指修长,握笔的姿势很好看——但很快就被他带入了一个纯粹的数学世界。
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数学逻辑可以这么严密又迷人。
“懂了吗?”他讲完一个知识点,抬头问她。
林初夏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懂了!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陈默看着她豁然开朗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手指蜷缩了一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那继续下一题。”
一个小时的补习时间过得飞快。
当陈默说“今天先到这里”时,林初夏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把这些例题回去再做一遍。下周同一时间检查。”他布置任务,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但收拾东西的动作似乎比平时慢了一点。
“嗯!谢谢你,陈默。”林初夏真诚地道谢,抱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感觉收获满满。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图书馆楼梯。在门口分别时,陈默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侧袋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
“补充点能量。脑力消耗大。”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耳根却微微泛红。
林初夏呆呆地接过那盒还带着他体温的牛奶,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酸酸软软,漾开一片暖意。
“……谢谢。”
“走了。”他转身,快步融入夕阳的光晕里。
林初夏握着那盒牛奶,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牛奶盒温热,一直暖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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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节排练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修改后的剧本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尤其是男主角的动机变得更加合理动人。陈默虽然忙,但每次排练都会到场,负责协调和指导。他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能切中要害。
李薇果然收敛了许多,不再明着使绊子,但排练时总会提出一些“高标准”要求,比如一个走位反复排练十几次,或者对林初夏的台词表演吹毛求疵,美其名曰“精益求精”。
林初夏咬牙忍着,她知道李薇是故意的,但她不想认输,更不想因为自己影响整个节目。她一遍遍练习,揣摩角色心理,甚至拉着苏雨晚上在宿舍楼道里对戏。
有一次,排练一场女主角鼓起勇气想要告白却最终错过的戏份时,林初夏的情感爆发格外真实,那种暗恋的酸涩、卑微和渴望几乎要溢出眼眶。
现场一片安静。
结束后,演对手戏的男生都忍不住说:“林初夏,你演得真好,我刚才差点真的以为你喜欢我。”
众人笑了起来。
林初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角余光却偷偷瞥向陈默。
他正看着她,眼神深邃,带着一种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他率先移开了视线,低头翻看剧本,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只是短短一瞬,林初夏却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是不是也从她的表演里,看到了那份日记里的真实?
李薇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排练结束,大家散去。林初夏留下收拾道具。
陈默也还没走,他在检查音响设备。
空旷的礼堂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夕阳透过高高的窗户,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下周三补习别迟到。”陈默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显得有些低沉。
“啊?哦…不会的!”林初夏连忙保证。
沉默再次降临,却不再令人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暖流。
“那个…”林初夏鼓起勇气,想为那天牛奶的事再次道谢。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妈妈。
她歉然地看了陈默一眼,接起电话。
“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焦急哽咽的声音:“初夏!你爸爸他…他干活从梯子上摔下来了!现在在医院…”
林初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