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第一章 湿地初遇，蝉鸣撞进心

七月的海城像被裹在湿热的棉絮里，上午十点的阳光已经带着灼人的温度，把城西湿地的芦苇荡晒得蔫蔫的。林疏桐蹲在监测点旁，指尖捏着测量仪的探头，小心翼翼地探进浑浊的水面，额角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白皙的脸颊上，浅蓝色的速干衬衫后背洇出一片深色的湿痕。

“林工，水样采集完了，这是今天的第三组数据。”助手小陈拎着采样瓶跑过来，声音里带着气喘，“刚才所长打电话说，建筑设计院的人已经到湿地入口了，让咱们过去对接。”

林疏桐直起身，揉了揉蹲得发麻的膝盖，抬头看向湿地入口的方向。远处的柏油路上停着一辆白色SUV，车身印着市建筑设计院的蓝色logo，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过去几次和设计单位合作，对方要么把“生态修复”当成景观装饰，要么嫌监测数据要求太严，这次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口舌。

她把测量仪塞进帆布包，跟着小陈往入口走。刚穿过一片芦苇丛，就看见SUV旁站着个女生。女生穿着黑色工装裤，裤脚挽到膝盖，露出纤细却有力的脚踝，上身是件浅灰色的短款速干衣，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她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平板，阳光落在她高扎的马尾上，发梢泛着浅金色的光，连垂在脸颊旁的碎发都透着利落劲儿。

“请问是林疏桐工程师吗？”女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声音清亮得像冰镇汽水，瞬间驱散了几分暑气。

林疏桐愣了一下。女生的眼睛很亮，是那种带着笑意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和她身上干练的工装风格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她手里的平板屏幕上，是城西湿地的初步设计图，线条干净利落，还标注着几处生态保护的重点区域，显然不是随便应付的样子。

“我是林疏桐，”她伸出手，指尖还带着刚接触水样的凉意，“你是建筑设计院派来的设计师？”

“对，我叫沈星眠。”沈星眠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干燥，指腹带着常年握画笔和鼠标留下的薄茧，“昨天刚收到项目资料，连夜把湿地的卫星图和往年的生态报告看了一遍，今天过来实地看看，正好跟你对接细节。”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林疏桐沾了点泥点的运动鞋上，眼底没有丝毫嫌弃，反而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鞋子：“早知道湿地里这么不好走，我就不穿马丁靴了，刚才差点在芦苇丛里崴到脚。”

林疏桐被她的坦诚逗笑了，原本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些：“这边的栈道还没修好，确实不好走。我带你走监测用的小路吧，能近点，还能带你看看几个关键的生态区。”

“好啊！”沈星眠立刻把平板塞进随身的背包里，快步跟上林疏桐的脚步，像个好奇的学生，“林工，我看资料里说，这片湿地有几种濒危的水鸟？它们一般在哪个区域活动啊？”

“前面那片浅水区就是，”林疏桐指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每年四月到十月，它们都会在这里筑巢。所以设计的时候，栈道的高度和距离要特别注意，不能惊扰到它们的栖息地。”

沈星眠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速写本，笔尖飞快地在纸上画着：“我之前设计的观景台，本来想做弧形的，但如果会影响水鸟，那就得改。要不咱们一会儿去看看具体位置，我现场调整一下尺寸？”

林疏桐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笔尖在纸上划过的痕迹流畅又准确，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好感。她见过太多只注重美观、不顾生态的设计师，像沈星眠这样主动考虑动物栖息地的，还是第一个。

两人沿着小路往前走，蝉鸣声在耳边此起彼伏，风里带着芦苇和水的清香。沈星眠时不时停下来，要么对着某个区域拍照，要么在速写本上补充细节，偶尔还会问些关于湿地生态的问题，从水质监测的指标到植物的生长周期，问得详细又专业。

“没想到你对生态保护还挺了解的。”林疏桐忍不住说。

沈星眠笑了笑，露出那颗可爱的虎牙：“我本科其实学过环境科学，后来转的建筑设计。总觉得设计不是只做漂亮的房子，还得让人和自然能好好相处。就像这片湿地，要是设计不好，不仅浪费资源，还会破坏现有的生态，那多可惜啊。”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一片荷花池边。粉色的荷花在碧绿的荷叶间绽放，几只蜻蜓停在花苞上，远处的水面上，几只水鸟正悠闲地游着。沈星眠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转头对林疏桐说：“林工，你看这里的视野多好，要是能在这里建个隐蔽的观测点，既能让游客看到水鸟，又不会打扰它们，你觉得怎么样？”

林疏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正好是监测数据里水鸟活动最频繁的区域，而且有一片茂密的芦苇丛可以遮挡视线。她眼睛一亮：“这个想法不错！之前我们只考虑了保护，没想着怎么让游客更好地了解湿地生态，你这个设计正好能弥补这个缺口。”

沈星眠眼睛弯成了月牙：“那太好了！咱们下午可以一起测一下这里的尺寸，我晚上就能出初步的设计方案。”

两人相视一笑，蝉鸣声似乎更悦耳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林疏桐忽然觉得，这次的合作，或许会和以往不一样。

中午两人在附近的小餐馆吃饭，点了两份清淡的家常菜。沈星眠饭量不大，却喜欢把盘子里的青菜夹给林疏桐：“你上午一直在外面跑，肯定累了，多吃点补充体力。”

林疏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心里暖暖的。她从小就不擅长和人亲近，工作后更是一门心思扑在生态研究上，很少有人会这样自然地关心她。

“对了，林工，”沈星眠一边喝汤，一边说，“我住的小区离研究所不远，以后咱们要是需要加班改方案，我可以先去你那边拿数据，或者一起在研究所的会议室讨论，省得你来回跑。”

“不用这么麻烦，”林疏桐说，“数据我可以发给你电子版，要是有问题，咱们线上也能讨论。”

“线上讨论总不如面对面方便，”沈星眠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她，“而且我想多跟你学学生态知识，毕竟这个项目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不想出任何差错。”

她的眼神很真诚，林疏桐没办法拒绝，只好点了点头：“那好吧，要是有需要，咱们再约时间。”

下午两人一起在湿地里测了观测点的尺寸，沈星眠拿着卷尺，认真地记录着每一个数据，偶尔还会蹲下来，观察地面的土壤情况，跟林疏桐讨论植物的种植位置。夕阳西下的时候，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芦苇荡在晚风里轻轻摇曳，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拉得很长。

“今天谢谢你啊，林工，”沈星眠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钥匙扣，递给林疏桐，“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是只小水鸟的样子，送给你当纪念。”

钥匙扣是用木头雕的，小巧玲珑，细节雕刻得很精致，翅膀上还涂了一层淡淡的蓝色。林疏桐接过来，指尖轻轻摩挲着，心里泛起一阵柔软：“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沈星眠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先上车了，明天我把初步方案发给你，咱们再一起修改。”

“好。”林疏桐看着她坐进SUV，车子缓缓驶远，才转身往研究所的方向走。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水鸟钥匙扣，又想起沈星眠明亮的眼睛和爽朗的笑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个夏天，好像因为这场意外的相遇，变得格外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