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夏冰依约来到夏宇的房间。与上次相比，房间里的古籍又多了几摞，空气中弥漫的古老气息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于臭氧电离后的味道。
夏宇坐在书桌后，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但那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直接切入主题，将几张写满了复杂推导过程和奇异符文的纸张推到夏冰面前。
“我之前的思路错了。”夏宇开门见山，“试图完全规避契约的代价，或者寻找漏洞，几乎是不可能的。‘绝对契约’的核心就在于‘等价’与‘强制’。任何取巧，都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反噬。”
夏冰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所以，我换了一个方向。”夏宇的指尖点着纸上的一个核心符文，“既然代价无法避免，那么是否可以…‘转移’或者‘分摊’？”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夏冰：“一个人承担召唤强大存在的代价，可能会被瞬间吸干。但如果有多个人，通过一个精密的契约网络，共同分担这份代价呢？就像分散投资风险。”
夏冰微微蹙眉：“共同分担？如何保证公平与强制？而且，与混沌相关的契约，其代价恐怕不仅仅是能量或生命…”
“问得好。”夏宇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酷的弧度，“这就需要一种更高级的契约——‘命运共担契约’。它将参与者的部分命运线暂时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代价将根据契约者在契约中的‘权重’进行分配。至于强制力…”
他指向另一个更加复杂、仿佛由无数细小锁链构成的符文：“…则由契约本身引动的规则之力保证。违背者，将遭到来自规则层面的抹杀。”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因这可怕的词汇而凝固了几分。
夏冰看着纸上那些冰冷的符文，仿佛能看到无数命运之线被强行扭曲、捆绑的景象。这不再是利用规则，而是在玩弄命运，其风险可想而知。
“你打算用这个来做什么？”夏冰沉声问道。
“不是我要用。”夏宇纠正道，目光灼灼地看向夏冰，“是我们在面对魔界的混沌计划时，可能需要的一种…终极手段。”
他压低了声音：“想想看，如果魔界成功召唤了真正的‘混沌之种’，或者打开了‘虚无深渊’，单凭我们现有的力量，如何对抗？但如果能通过这种契约，暂时借来某种足以抗衡混沌的‘秩序’本源力量呢？”
借来秩序本源力量？对抗混沌？
这个想法大胆到近乎疯狂！但仔细想来，却又隐隐符合秩序与混沌相互克制的逻辑。
“与谁订立这样的契约？代价又是什么？”夏冰追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夏宇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不知道。能够提供这种级别力量的‘存在’，超出了我目前所能接触和理解的范围。代价…也必然是难以想象的。可能是生命，可能是灵魂，也可能是…永恒的束缚。”
他看向夏冰，眼神复杂：“这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构想，一个迫不得已时的最后选择。而且，即便要执行，也需要至少三位以上的核心参与者，共同构建契约网络，分担那恐怖的代价。”
夏冰明白了。夏宇是在为她，也为整个联盟，准备一张理论上存在、但代价极其惨重的底牌。一张可能永远也不会动用，但必须知道的底牌。
房间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提醒着她们仍身处现实。
“我明白了。”最终，夏冰点了点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也没有否定这个危险的构想。她将那张写满了核心符文的纸小心收起，“这份资料，我会保管好。”
夏宇似乎松了口气，身体微微向后靠去，疲惫之色更浓。“研究这部分内容，对我的消耗很大。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需要静养，可能无法提供更多帮助了。”
夏冰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闪过一丝心疼。这个弟弟，正以一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默默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和风险。
“照顾好自己。”她难得地放柔了语气，“家里…需要你。”
夏宇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含糊地“嗯”了一声，别开了视线。
…
离开夏宇的房间，夏冰的心情有些沉重。夏宇揭示的可能性，如同一把双刃剑，既带来了理论上的一线希望，也预示着可能付出的惨烈代价。
她走到院子里，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
夕阳的余晖中，她看到脩正站在老树下等她。他似乎是刚忙完总部的事情赶过来，风尘仆仆，但看到她时，脸上立刻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谈完了？”他走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拿着的一些资料（无关契约核心内容）。
“嗯。”夏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夏宇研究的细节，那是最高机密。
脩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她略显凝重的神色，轻声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总是这样，不过度探究，却总能恰到好处地给予支持和安慰。
夏冰看着他被夕阳勾勒出的柔和轮廓，心中那份因契约的沉重而带来的压抑，似乎被驱散了不少。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他因匆忙而有些歪斜的衣领。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脩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漾开更深的笑意，温暖得如同此刻的夕阳。
“走吧，”他向她伸出手，“雄哥说今天做了…呃，尝试做了红烧肉，让我们回去尝尝。”
夏冰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掌心相贴，温暖传递。
或许前路布满荆棘，代价未知。
但此刻，掌心的温度，家人等待的灯火，还有身边这个人坚定不移的陪伴，都如同黑暗中的星火，微小，却足以照亮前路，温暖人心。
星火虽微，可聚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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