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室新皇大酒店华丽的会议室内,王言老师摊开一张巨大的赛程图,神色严肃地向史莱克众人讲解着即将到来的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的规则。
“……大赛分为淘汰赛、循环赛和最后的决赛阶段。赛制复杂,不仅考验个人实力,更考验团队的续航、应变和战术安排。”王言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众人,“最重要的是,大赛严禁下死手,但斗魂台上,刀剑无眼,伤残在所难免。尤其是面对日月帝国的队伍,他们的魂导器层出不穷,诡异狠辣,你们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
霍雨浩、王冬等人听得聚精会神,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徐三石插科打诨地想缓解气氛,却被江楠楠瞪了一眼,讪讪闭嘴。
霍雨辰坐在稍远的位置,看似在听,实则大部分心思都在消化系统里新解锁的武器图谱和思考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状况。大赛规则对他而言,远不如“火力覆盖”和“精准打击”来得直接有效。
会议持续了很久,直到夜幕完全降临,王言才结束了讲解,叮嘱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开始针对性训练。
众人散去后,王冬却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烦闷。酒店房间虽然奢华,却总感觉有些气闷。她跟霍雨浩打了声招呼,说想出去透透气。
星罗城的夜晚,与史莱克城又是另一番景象。主干道上魂导灯明亮,车马依旧繁忙,衣着光鲜的贵族和商人乘坐着华丽的马车穿梭往来,酒馆和剧院门口传来隐隐的乐声,一派帝都夜的繁华。
王冬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粉蓝色的短发和精致出色的容貌引来不少侧目,但她身上那属于魂师的隐隐气场和史莱克学院的徽章,让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识趣地缩了回去。
不知不觉,她拐进了一条偏离主干道的巷子。周围的景象渐渐变了。高大的建筑变成了低矮拥挤的棚屋,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烟、污水和食物腐败混合的酸臭味。魂导灯的光芒在这里变得稀疏昏暗,甚至完全熄灭,只有些许窗户透出的微弱烛光,勾勒出狭窄、泥泞的街道轮廓。
几个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的孩子追逐打闹着从她身边跑过,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跑开,钻进一个吱呀作响的破木门里。门内传来女人的呵斥声和孩子的哭闹声。
王冬停下了脚步。她看着眼前这与几条街外截然不同的世界,有些恍惚。
这就是……星罗城?帝国的首都?
在史莱克城,她也知道有贫民区,但或许是因为学院的环境相对纯粹,或许是因为她潜意识里不愿去看,她从未如此真切地、近距离地接触过这样的景象。
一个蜷缩在墙角的老乞丐,伸出一只脏污干枯的手,喃喃地乞讨着。王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她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有些无措。她摸了摸口袋,只有几枚金魂币,没有零钱。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掏出一枚金魂币,迟疑地想要递过去。
那老乞丐看到金光闪闪的金魂币,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却不是惊喜,而是惊恐!他连连摆手,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蜷缩着身体向墙角缩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老爷饶命…饶命…我不敢要…不敢…”
王冬的手僵在半空,金魂币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讽刺的光芒。她忽然明白了老乞丐的恐惧——在这条街上,一个如此衣着光鲜的“魂师老爷”拿出一枚金魂币给一个乞丐,带来的可能不是施舍,而是灾祸。
她默默收回金魂币,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她继续往前走,听到旁边一个漏风的棚屋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听到一个妇人低声下气地向一个似乎是收债人的男子哀求着什么,声音带着哭腔。看到几个眼神麻木、浑身沾满油污的工匠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家,他们的手上布满老茧和伤痕。
这一切,与她从小生活的昊天宗,与史莱克学院,与刚刚离开的奢华酒店,形成了太过强烈的冲击。
她想起白天王言老师讲解大赛规则时,大家关注的是胜负、是荣誉、是魂骨魂技。可就在这座举办大赛的辉煌帝都的阴影里,有的人却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她想起霍雨浩曾经提起过的童年困苦,以前她只是听听,并无太多实感。此刻,那些模糊的描述忽然有了具体而残酷的画面。
她甚至想起了那个讨人厌的霍雨辰偶尔会说的一些奇怪的话——“时代的尘埃,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以前她觉得那是故作深沉,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魂师……贵族……大赛……”王冬喃喃自语。这些她曾经觉得理所当然代表着荣耀和地位的东西,此刻在眼前这片真实的苦难面前,似乎蒙上了一层复杂的色彩。
魂师的力量,难道不应该用来守护这些人吗?为什么反而成为了划分阶级、制造鸿沟的工具?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知道他们的都城脚下,是这番景象吗? 他们史莱克监察团,清除远方的邪魂师固然重要,可眼前的这些……又该由谁来“监察”?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沉重感包裹了她。她第一次开始真正思考,力量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她追求变强,除了家族的期望和个人的好胜心之外,是否还应该有更重要的东西?
她在昏暗、污浊的巷子里站了很久,直到夜风渐凉,吹得她微微发抖。
最终,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被繁华遗忘的角落,转身,慢慢地往回走。她的脚步不再像出来时那样轻快,背影里多了几分沉甸甸的东西。
回到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那璀璨的水晶灯和温暖的香氛让她感到一阵短暂的不适和恍惚。两个世界在她心中剧烈地碰撞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刚才停留的地方。
“刚才那女孩,看打扮是史莱克的人?” “嗯,好像还是核心弟子。她在这里看什么?” “……汇报上去。任何可疑动向都不能放过。大赛期间,绝不能出乱子。”
王冬的这一次夜间漫步,不仅触动了她自己的心弦,也意外地让她落入了一些隐藏在暗处目光的注视之中。星罗城的水,远比她想象的要深。而她的转变,或许也将为这支即将征战大赛的队伍,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