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历7年的除夕夜,星罗城被稀稀落落的雪花和零星的爆竹声笼罩。与往年相比,节日的氛围似乎淡了些,但一种更深沉、更坚实的东西,如同冰封大地下涌动的春水,正在这个国家的肌理中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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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首都的曙光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由原曙光初级社升级而来)的仓库院里,却洋溢着一种踏实而温暖的喧嚣。虽然棉花产量比去年略有下滑的阴影像远处的一片薄云,但眼前金灿灿的玉米垛和饱满的谷仓,足以驱散这丝寒意。社里正在举行年终分配后的团年会,大锅里的猪肉炖粉条热气腾腾,空气中弥漫着粮食和油脂的醇厚香气。
老社长李铁柱端着粗瓷碗,里面是社里用余粮酿的土酒,他脸上带着疲惫,却也有掩不住的宽慰。
“来!为了咱们社又一个丰收年,干了!”他声音洪亮,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这个“丰收”,他和全国的基层干部们,在过去几年里顶住了多少压力,付出了多少心血,又纠正了多少因急躁而犯下的错误。
尽管过程曲折,甚至出现了强迫命令、一哄而起的混乱,但共和国历5年的最终统计数字,还是给这场波澜壮阔的运动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农业总产值575亿元,超出计划!粮食总产量18394万吨,超出计划!更惊人的是棉花,产量飙升42.6%!这些硬邦邦的数字背后,是无数个像曙光社一样的生产单位,在新的组织形态下,克服了最初的混乱和不适,最终释放出的生产潜力。社员的消费水平也因此提高了8.6%,碗里的肉多了,身上的衣裳新了,这是最朴素的真理。
然而,真正的巨变发生在随后的两年。
到共和国历7年底,一个石破天惊的数据传来:全国农村入社农户已占总农户的96.3%。
李铁柱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和社员们在麦田里冬灌。他直起腰,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田垄整齐的麦地,心中百感交集。这意味着,延续数千年的个体小农经济,在中国大地上,已经基本上被社会主义集体经济所取代。农业集体化,这座曾被无数人质疑、历经波折的宏伟大厦,终于在共和国历7年的岁末,宣告基本完成。
历史的洪流,裹挟着每一个人前行。曾经对土地分红念念不忘的王老五,如今也习惯了凭工分吃饭,他的儿子更是成了社里的拖拉机手,对那片不再属于私人的土地,倾注了更多的热情。赵老蔫这样的老贫农,则彻底摆脱了破产的恐惧,成了集体经济的坚定拥护者。
共和国历7年的年终决算也送到了李铁柱手上:
农业及副业总产值610亿元,比上年增长4.9%。粮食产量19275万吨,再创新高,增加4.8%。只有棉花,144.5万吨,比上年下降了4.8%。
“棉花掉了点……”李铁柱摩挲着报表,对围过来的社委们说,“这说明啥?说明咱们光靠蛮干不行,还得讲科学,讲计划!国家需要棉花,咱们明年就得在棉花种植和管理上多下功夫!咱们现在是一个集体了,就得有全局的眼光!”
他的话语中,已经没有了初级社时期为分配比例争吵的琐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宏观的责任感。个体经济的汪洋大海,已经汇成了集体经济的滚滚江河。虽然前方还有无数挑战——如何科学种田,如何精细管理,如何适应国家计划,如何真正实现共同富裕……但一个旧时代已经结束,一个崭新的、充满了希望与艰难探索的时代,随着共和国历8年新年钟声的敲响,正式来临。雪花飘洒在曙光社的屋顶和田地上,仿佛在为这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轻轻覆上一页洁白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