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包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得压在每个在场者的胸口。

所有嬉笑、玩闹、谄媚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背景音乐里慵懒的爵士女声还在无知无觉地吟唱着，此刻却显得无比突兀和讽刺。

赵公子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举着的酒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心里暗骂一声“操”，这江孟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疯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韩穆难堪？谁不知道韩穆最好面子，尤其是在他们这群人面前。他偷偷觑着韩穆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这局是他攒的，要是真闹起来，他也没好果子吃。他赶紧给李少使眼色，可李少也傻在那儿。

李少确实是懵了。他认识江孟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她就是个漂亮点的背景板，温顺、没脾气，甚至有点闷，全靠韩穆养着。今天这出简直是颠覆认知！这伶牙俐齿、气场两米八的女人是谁？他看着江孟那双平静无波却透着冷光的眼睛，又看看韩穆山雨欲来的表情，心里莫名生出一丝荒谬的兴奋感——有好戏看了！但他可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努力缩小存在感，假装研究酒杯里的冰块。

那几个陪场的女孩更是吓得花容失色，互相交换着惊恐的眼神。她们在这种场合混久了，最懂察言观色。韩穆这种级别的公子哥，稍微皱皱眉都能让她们心惊胆战，更何况是现在这副明显被触怒逆鳞的样子。她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生怕被殃及池鱼。同时，她们看向江孟的目光里也掺杂了难以置信和一丝极其隐蔽的嫉妒——她怎么敢？就因为跟得久吗？可韩少不是刚刚官宣了正牌女友？

而被所有人注视着的韩穆，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炸开。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江孟。在他认知里，江孟就该是温顺的、服从的，偶尔闹点小脾气，也很快会被他安抚或压制下去。她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她的世界应该围着他转。他甚至潜意识里觉得，就算他找了别人，只要他还愿意让她留在身边，她就该感恩戴德。

可眼前这个女人，剪了他曾经称赞过的长发，穿了他没指定过的衣服，用他从未见过的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挑衅的眼神看着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撕开他那条精心编排的朋友圈下的不堪！

“道喜”？她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那句“和‘错的我们’玩在一起”，更是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他傲慢的自尊心里。她是在指责他，还是在嘲讽她自己？或者，连带着把沈思怡也拖下了水？这简直是在把他韩穆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记得场合和身份，他恐怕已经摔了杯子。

但他终究是韩穆，是那个在商场上也能杀伐决断的韩家继承人。极致的愤怒过后，一种被冒犯的冰冷怒火反而让他冷静了些许。他不能在一个女人，尤其是他一直视为附属品的女人面前失态。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极其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地刮过江孟的脸：

“江孟，注意你的分寸。”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给你脸，你要接着。”